蒋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亏也就亏在一个大字,手上流动资金往往并不足,总要拆东墙补西墙。产业多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推一个倒一片,在一个时期接二连三,压几桩事上来就喘不过气了,如果能给一段时间修整会好,可惜谁都没给他这个机会。
银行眼看蒋家深陷官司纠纷,又有理财爆雷在前,纷纷关起了大门,拒不借贷,平素关系好的几个企业主,也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再加上资金缺口甚大,很少有人能接盘。
短短两个月,蒋恒已经被逼到破产清算的地步。而最要命的是他临到最后不死心,找民间借了一笔高利贷想要翻盘,结果赶上金融危机,股市把资金吞吃进去,尸骨无存。他最后为保家人,站上高楼,一跃而下,算是结束了波澜壮阔的商界大亨的一生。
江成远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因为这样就再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了。
因为蒋文浩的供词,他的案子还要开庭。他之前一直在法院里找人使力压着,现在终于可以顺利走一趟流程,做个表面功夫,然后清白脱身。
生日打算大操大办,在肖母的远程指挥下,肖舟去菜市场买羊肉带回来。
刚拐进一条小路他突然感觉有鬼祟的黑影一闪而过,下一秒有人靠近。
他警觉地一扭身,刚想动作就发现来人是蒋文星。也就是一迟疑的功夫,又有人在他身后出现,手臂一麻,有什么东西扎了进去。药性散发极快,在他晕过去前蒋文星接住了他。
清醒后,肖舟躺在一辆面包车的后座,车已经停下了,外头是一片暗沉夜色。
手脚被绑住,嘴也被胶布封了,肖舟尝试坐起来,因为没有把握好平衡,险些从后座摔下来,发出动静。
蒋文星听到他醒了,从原来的发呆状态回神,转回头看了看他,然后从驾驶座爬到后座把他扶起来。
肖舟躲开蒋文星的触碰,眼睛紧盯着,十分愤怒。
蒋文星摊了摊手,在他这种目光下竟显得手足无措,“你不要这样,我不会伤害你,我没想对你怎么样。”
蒋文星看起来很憔悴,一下巴的胡茬,头发也很久没洗没剪,显得十分油腻,穿一件单薄的长袖。“你要喝点水吗?这里附近没有人,你怎么叫都不会有人听到,你要是答应不喊,我就把胶布撕下来。”
肖舟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靠坐在后车座上,他看了看车窗外,只能看到大片废弃的烂尾楼,他点了点头。
蒋文星靠过来撕下了他嘴上的胶布,动作很轻,好像怕弄痛了他。又麻利地从前座那儿拿了瓶水和两个包子,“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就剩两个包子了,一个豆沙一个素的,你要吃哪一个?”
肖舟没有理他这种讨好,“你把我绑过来做什么?”
蒋文星讪讪收回手,眼神有些浑浊,“你放心,我只留你两天,两天后我就放你走。”
“为什么?”肖舟无法理解,“你这样有什么意义?”
“你放心,我不想伤害你。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家里破产了,我爸跳楼了,我订了船,两天后就准备离开这里。”说着说着,他就像个小孩一样快哽咽起来。
肖舟皱起眉,“你不是被判刑了吗?你越狱了?你妈妈怎么办?”
“我假装心脏病发作,就医的时候逃出来的,再被抓回去就完了,只能走。我妈没关系,会有人照顾她的。”
蒋文星淡淡说,“我爸还留了笔钱,没被查到,谁都不知道。我只要能逃得出去,就一定能东山再起。”
肖舟一时闭了嘴,蒋恒公司破产后留下了一大帮苦主,就等着拍卖的那一点公司财产弥补亏空,除了企业外更多是暴雷殃及的普通百姓,十几万都可能是天大的负担了。他却还记得给自己儿子留一条后路。
蒋文星这么说了一通自己的打算,好像也振作起来,觉得前方还是有希望的,擦了把眼泪,又关心起肖舟的状况,“你喝点水吧,给你打的那玩意儿有副作用,最好能快点代谢出去。”
这么一说,肖舟才觉得自己的确四肢酸软,没有一点力气。
蒋文星拧开瓶盖,把瓶口挨到肖舟嘴上,喂他喝。
肖舟知道他没什么恶意,也的确渴,想积蓄点力量,就张开嘴喝了。
喝完水后,蒋文星给他用纸巾擦了擦嘴。
肖舟却往角落里缩了一点,躲开他的靠近,“你都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冒险抓我过来?”
蒋文星把瓶盖拧好,水放回去,很随意地说,“因为我要报仇,我爸不能白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文星转过头来笑笑,“你放心,不是针对你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边陪我待两天。我可能一辈子回不来了也说不定,那就真的再也见不着你了。”
他说完,好像很怅然,低低叹了口气,“肖舟,我之前拉你顶罪,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一直很后悔。当时我要认了,我弟也会有事,他还小,我不能让他出事。你别怪我好不好?”他靠过去,把手放在肖舟的大腿上,他容貌也算俊挺,眼下眉毛耷拉着,有几分做小伏低的可怜态。
肖舟低下头,神情冷漠,心里并没有什么同情。
他把腿缩起来,整个人向车壁靠,“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放我走,我就当没见过你,绝对不会去告发。”
蒋文星收回落空的手,又变回了无所谓的样子,“我相信你不会去的,但对不起,我真的需要你在这里待两天。”
肖舟无话可说了,他看了眼座椅前排,发现自己的手机钥匙钱包什么都被蒋文星整整齐齐地收纳在了副驾驶位子上。
没有扔掉,的确是打算放人的样子,并不是说着玩。
肖舟更觉得奇怪了,蒋文星就真的只是想自己陪他两天?这有什么意思呢?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暴露了行踪可怎么办?他有什么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第112章 目的
江成远是在晚上才意识到肖舟失踪的。先是手机关机联系不上,他没在意,但一个白天他一直有些心慌,给狗洗澡时,泡沫冲进狗眼睛,差点被咬上一口。
他跟湿漉漉浑身发抖的狗对峙了会儿,干脆扔了条干毛巾把狗盖住,就擦了手出去给肖母打电话了。
肖母说肖舟本来答应了今天带点羊肉过来,结果没来,她以为他临时有事。
江成远皱起眉,就是这时候事务所那儿来了电话,说蒋文星逃狱了。
攥着手机的手捏紧,江成远说,“肖舟不见了。”
“这么巧?”林深很惊讶。
江成远后退一步,用拳头抵住额头,“你觉得他要做什么?”
林深沉吟片刻,“不知道。要么敲诈一笔钱,他跟肖舟应该没有私仇吧?”
江成远想了想蒋文星曾经表达的觊觎,有些愤怒但又觉得的确不至于伤害肖舟,他背靠向墙,头一次发现思绪如一团乱麻,茫然毫无头绪,“我想不通。”
“报警吗?”
“先等一等。”江成远说,“他一定有目的。”
江成远并不觉得蒋文星是那种痴情到跑路还要带着情人的类型,他那时候会把自己朋友推出去顶罪,之后多年也毫无愧疚的表现,就表示他本性就是个自私冷酷,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爱情一类的只能是佐料,绝不可能是主菜。
所以他绑架肖舟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要找人算账,更应该找的不是自己吗?
——
半夜时分,肖舟毫无睡意,蒋文星则躺在他身边睡得很安稳,平躺着,头顶抵着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双腿蜷起来挨着车门。
蒋文星绑他的手法很专业,专业到不像一个富家公子哥会干的事。在昏迷前,肖舟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两个人。
他很不安,靠着后车窗看向外头。浓稠夜色之中,一颗星星也无,一幢幢烂尾楼投下黑魆魆的鬼影,高楼间穿过的风声最是可怕嘹亮,好像鬼哭狼嚎。江成远肯定已经发现他失踪了,江成远会怎么做?自己要怎么逃?蒋文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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