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一整天,醒来后突然感觉脖子有被拉扯的感觉,摸了摸触碰到皮革的冷硬触感。他彻底惊醒了,睁开眼,坐起来,随着身体的动作,加长的链条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成远正站在床前看着他,背着光,只能看清一团虚影,还有冷而厉的下颌线。
让他感到陌生。
那个人说,“你现在还想去哪?”
第93章 你不爱我了吗
肖舟刚开始觉得是江成远疯了,后来觉得是自己疯了。否则他怎么会置身在这么怪诞的梦境里?
江成远囚禁了他,用铁链锁着自己,不允许离开房门一步。
他只被允许穿一件衬衣,空调的冷气开得有些低,他冷得只能裹进羽绒被里,分不清白天黑夜。
刚开始的震惊和愤怒都消解在这种被拉长的重复的没有时间流逝感的生活中。
也许是有意软化他的态度,江成远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超乎预料的长,几乎不出门,一切事务都在家中处理,事无巨细地照顾他,江成远体贴耐心,并不像一个偏执到做出了这种事情的疯子。
肖舟有时候会想,江成远做出这种极端的行为,只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违背了他,使他丢了脸面,羞恼的怒火作祟,让他不可能轻易放手?导致自己现在被他像狗一样拴着脖子监视。
肖舟在洗手,冰凉的水流淌过手指,哗啦啦的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
脖子上套着的铁链延伸得很长,他可以在一个套房内自由出入,到客厅的距离才会拉紧,其余时候都只是松垮地垂落在后背。仰面睡的时候会咯到,他只能侧卧。
不过江成远最近喜欢从后头抱着他睡,江成远竟然不觉得胸前贴着冷硬的铁入睡是一件不舒服的事。而肖舟却因此整夜睡不着,睡着了也会被各种噩梦惊醒,即使他本来并没有打算要折磨自己以威胁江成远,也肉眼可见得憔悴下去。
他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江成远正靠在床头看书,穿着居家的T恤和浅色的长裤,看近物时会戴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异物加强了轮廓的深邃,泛着冷光的金属让他的面色显出一种极致的冷白。
看到肖舟出来了,他把书往旁边放下,身子坐起来一点。肖舟走过去,在两步远的地方,就被他伸手拉了过来。
膝盖跪在床垫上,凹下去一个坑。长长的链条随着动作撞击发出声响,被江成远从项圈的末端稍上一点握住,绕着手掌转了两圈,将他拉近。
在江成远亲吻他时,肖舟撇开了脸,所以那个吻只落到了他的侧颊。
肖舟尝试过一些抗议的方法,比如绝食威胁以及刻意无视。但江成远比他更极端,他只吃肖舟吃下的一半分量的食物或水,在挑战意志力和折腾自己上相当无顾忌;在肖舟不理睬他时,就用一些不会伤害身体的法子弄痛肖舟以得到反应,他总有办法让肖舟求饶。
每天早晨睁开眼,看着周遭一成不变的一切,肖舟都在想,不知道这种蛮横又幼稚的游戏,江成远要玩到什么时候,目的是什么。
“你究竟想怎么样?”肖舟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问出这个问题了。
江成远刚剥完葡萄,指尖上都是粘稠的汁水,抽了纸巾擦了擦,捻起一颗葡萄递到肖舟嘴边,晶莹的葡萄肉抵着下唇,僵持片刻,肖舟思考了下江成远今天的进食,才别扭地张嘴吃了。
看他吃了,江成远才说,“你既然这么想回去被关起来,关我这总比关监狱里好,监狱里哪来的葡萄给你吃?”
手掌摊开在他下巴处,让他把籽吐出来。手宽大而骨感,掌纹深刻,肖舟抿紧唇,硬是把籽一道儿咽了下去。江成远不在意地收回手,捻了一颗自己吃了。
“你不觉得这样的状态很奇怪吗?”肖舟神情颇为疲倦,对这个问题都争执得累了,“即使我不愿意你也不在意?”
葡萄充沛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江成远味如嚼蜡,神色丝毫未动,“我给过你机会,相信过你,但你证明我是错的。”
虽然江成远推掉了大部分不能居家的工作,还是有不得不出面的场合,甚至会碰到不想碰到的人。会议开场时露了面以后打算离开,却被人冲出门叫住,听声音就知道是蒋文星。
江成远半转过身,蒋文星这才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阴鸷,高耸的眉骨在眼窝处落下阴影。
“有什么事吗?”江成远疏远地问。
蒋文星感受到这种目光压迫,不太高兴地想上次江成远都出了气了,哪来这么大的敌意?鉴于江成远手里现在握着他弟弟的命,他近来对江成远已经十分客气,绝不主动招惹,蒋恒在好处上也给得慷慨得像对待半个儿子,江成远费的功夫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蒋文星轻咳了咳,“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知道肖舟去哪了吗?我这段时间联系不上他。”
江成远危险地皱了眉,“你找他做什么?”
“他之前答应我参加同学会。”
江成远点了下头,“他去不了。”
蒋文星心生疑惑,“为什么?他答应过了。”
江成远冷淡说,“这跟你无关。”说完就走了,只给人留下了一个背影。
晚上的时候,白墙上映出两具交叠的黑影。两只手被绑在床架上,肖舟疼得全身硬]挺,牙关紧咬,汗滴到眼睛里被他眨出去,顺着两颊滑下来。
“今天你的老同学问起你了,你怎么这么招人惦记?”江成远贴着他耳朵说。
肖舟精神恍惚得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模糊地从力道和口气上判断出他在生气。江成远最近喜怒无常,肖舟总觉得这段时间碰到的和自己之前认识的是两个人。
因为疼得厉害,他神志有些飘忽,从犄角旮沓里翻出以前的事去回忆来逃避现实的遭遇,他不受控制地想到泥石流里救他的人、在医院诊室外等他的人、从深海里潜上来吻他的人,他越想越觉得陌生,就好像他亲手把一个很好的人给毁了一样。
江成远松开他时,他埋进枕头里哭了,肩膀一耸一耸地动,江成远从后头摸上他的脊椎,再向上摸到肩胛骨,搂过他的后脑,把他拧过脸来,怜爱地亲亲他的眼睛,“哭什么?弄疼你了?”
肖舟被迫扭头看向他,泪水肆虐中,江成远的脸浸在一片月光中,隐约可见浓密睫毛和挺直鼻梁。
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离得这样遥远,即使是一模一样的长相,胸腔却冷得感受不到半分心动。
江成远就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看,片刻后才说,“你不爱我了对吧?”江成远摸了摸他的头,凑近到他耳边低声道,“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早该认识到的。”
江成远从床上下来,说不清表情地在床头立了会儿,才随手扯了件睡袍披在身上就从卧室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带上门。
书房的灯亮了,江成远站在落地窗前抽烟。烟雾腾腾,把冰凉的指尖熏热了,尼古丁并没给予什么帮助,尝在嘴里苦涩至极,早已失了一贯的销魂味道,只是让他有些事做,平定一下情绪,不至于可悲到立即冲进卧室去抓着人问问他能不能再喜欢自己一次。
虽然实现了目的,却发现和自己真正想要的相距甚远,又已经不知道哪里是退路,怎么去挽救。理智与感性总背道而驰,但要说后悔,他也从来不会后悔。
和季阳在一家广式餐厅吃饭,江成远打包了几笼点心,他记得肖舟喜欢吃这里的虾饺和叉烧包。
“很久没看到你的那位小朋友了。”季阳看他细细地跟服务员询问口味然后交代要求,觉得少见也怅然,眯了眯眼靠着椅背问。
江成远付了账,“他身体不好,在家休息。”
季阳微微笑了,“你对他真好,”他慢慢舒一口气,好像也在纾解心里的一个结,“看样子你这次是认真的了,看到你能接受,我也挺高兴的。”
江成远转了眼过来,脸上却没有笑。
拎着打包盒回来,在门口意外碰上了摁门铃的肖平嘉,江成远不由蹙起眉,“你怎么来了?”
肖平嘉看到江成远,急跑过来,“我来找我哥的,屋里有没有人?电话打不通,敲门没人应,但我又听到里头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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