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店老板很时尚,推荐我们做透视装。
他拿出一块白色透明的网纱布料,向我和姚乐菜保证,“Oh~Honey,我保证你穿上会是聚会里最耀眼的!”
我和姚乐菜都沉默了。要是穿着这种布料的衣服出场的确会很耀眼——治安局当场出警,众目睽睽下,不耀眼都很难。到时候,我和小菜直接就能去所里见那五个正蹲着的人渣了。
“这个还是太超前了。”我婉拒。
老板遗憾地收了起来。
最终,我和小菜选了块深蓝近黑色、浅肌理的布料。现在定制衣服很快,有了身体数据后,布料会自动根据老板的设计裁剪、缝合、修边,再进行舒适度处理,明早能送过来。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花店。店门口的绣球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按道理说,现在还不是绣球花开放的季节。可这家店门口却摆着满满一盆怒放的粉绣球,花团锦簇,娇嫩饱满。拇指大小的花上向外的花瓣是近乎白色的淡粉,向内的花蕊是略红的柔粉。
我买了下来,拜托店员保鲜好,后天送到我家。
“叔叔喜欢绣球花?”姚乐菜拿起货架上的一罐种子说,刚刚我结账时,他就在研究,“这个是可以适应任何土壤的绣球花种子,我们可以买回去种。”
我摆摆手,“不是我喜欢啦,是你柏叔叔。”
“柏叔叔?”姚乐菜迟疑了一下,向我确认,“粉色的绣球花吗?”
“对,”我颔首,“他最喜欢粉色。”
姚乐菜露出一种微妙复杂的表情。他看向店员手里娇嫩欲滴的粉绣球,怎么也无法将它和柏砚匹配上。
我摸摸鼻子,干笑两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嘛。”
是的,柏砚最喜欢的颜色是粉。他童年时的床上三件套都是粉的。除此之外,他还喜欢绣花。从小到大,我的布偶上破的口,衣服上刮的洞,都是他缝补的。
第42章 我的第一任前夫(二)
柏砚,我的第一任前夫,同时也是我的青梅竹马。
时至今日,我都还记得和柏砚一起签署婚姻协议时的忐忑、紧张和羞涩的种种情绪。在公证处,我捏着笔的手一直在冒汗,不慎用力过猛,笔尖两次划破了纸。
工作人员帮我更换第三张,笑着打趣我说,‘放轻松,第一次结婚是这样的。’后来证实,工作人员没有说错,我第二次、第三次结婚时,再也没了当初的感觉。
从十七岁到三十四岁,我和柏砚的婚姻持续了十七年。我后面两段婚姻加起来都没它长。但这长达十七年的婚姻里,我和柏砚像正常夫妻那样相处顶多五年。更多时候,我们是同盟关系。
这种同盟的关系,自十二岁的谋杀,自我和他童年时便已经达成。
‘背叛的话,就再也不理了你。’柏砚说。
还是小孩子的他向我伸出手。我和他的小指相连,拉了勾。
青年时期,我仍旧很幼稚,身体趋于成熟,心智却没什么长进。我什么都不懂,柏砚却好像知道所有的事。在我还稀里糊涂,被时代的洪流裹挟,他却能在人流中找到他的道路。
所以,也不意外他能把我骗上床。
那时,我从未想过要和他做爱。他在我的意识里一直是朋友、兄弟、老师这类的角色,很难提起性的欲望。结婚当晚,和他躺一张床上,我思考的还是明早该怎么掏门口的蚂蚁洞,是灌开水还是倒水银这类问题。直到柏砚扒我的裤衩,我才发现他的意图。
‘等等,兄弟!有话好好说,’我大惊失色,拽着裤子火急火燎地跳下床,‘不要动刀动枪的!’
柏砚沉默不语。他站起身,打开抽屉,拿出了三个EVA-渚薰联名款白桃风味套子,放在我的面前。
看着小小的塑料袋上我最喜欢二次元美少年。啊!他银白色的头发是如此迷人,他红色的眼仿佛正注视着我——我呼吸一滞,紧接着我捂住心口。
会心一击!
根本完全无法拒绝!
‘我愿意。’我当场甩飞裤衩,虔诚地说。
就这样,柏砚用三个二次元套套把我骗上了床。
不过我仔细品了品,体验还是很不错的。再琢磨琢磨,每次运动貌似也不需要我出力,我躺着就行,整挺好,隐约感觉自己赚了。
我年轻的时候,除了傻,还总是不忍。我不忍死亡,不忍牺牲,甚至不忍和我竞争的落败者露出的失落悲伤的表情,因此我总是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我像拿着重型武器的婴儿,需要别人扣动我的板机。我和柏砚之间很畸形地共生。
十九岁以前,我对他言听计从。不论是进入军校,还是毕业就和他结婚,亦或者在基地的两年里去做救援军。我相信他的每个决定都有利于我和他,相信我对他而言是最特殊的。那个时候,我和柏砚目标趋同,我还不是被他放在天平上衡量的砝码,他回应了我的一切信赖与情感需求。
理所应当的,我为我的不忍的善良与盲目的信任付出了代价。
如今回想起来,十九岁逃离基地这件事,更像是我从柏砚的影子里跑出来,去开始人生、塑造自我。
或许每个omega的一生总有逃离的过程。逃离父亲、逃离丈夫、逃离一切管制他、辖治他的权威与驯化。
基地位于中央星和首都星之间的人造平台。
曾经由中央星的贵族管辖,首都星的时政监督。随着贵族的没落,基地逐渐由军工集团和时政同时控制,一些老牌的贵族家族在其中保有话语权和影响力。
战争开始,基地与前线割据,又变成了保守派和武斗派。两个派别互看不顺眼,保守派通常被称为白皮猪,武斗派则是杂草种,战后很长一段时间,两派摩擦不断,内战频繁。柏莱就是在这个时候托付转移到我的名下的。眼下,两个派别仍有间隙,但不再水火不相容。权力格局更倾向于oldmoney与新兴群体之间的对抗。
我年轻时对于这些党派懵懵懂懂,什么也不懂。毕业了,看柏砚进入基地,我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柏砚天生就是权力动物,他敏锐、冷静,善于取舍,懂得如何与掌握话语权的人交易,更重要的是,他明白如何汲取老树的营养。基地是他的狩猎场。他像只蜘蛛,一点一点地编织自己的网,步步为营,最终夺得目标。
时过境迁,时间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以平民出身的他,现在立于保守派2%的塔尖。当初命令他、指挥他的人如今都只能看他的脸色行事。
权力更新迭代,却只是在少部分人中暗流涌动。基于此,柏砚的出现,显得更为难得可贵。
“叔叔对柏叔叔到底是怎样的情感呢?”
坐上基地派来的小飞船上,姚乐菜问我。
我的养老小屋位于首都星的偏隅,路程至少得俩小时。早上八点,我和小菜就出发了。飞船正绕着首都星的行星环行驶,透明的结晶微粒密密麻麻地漂浮在窗外,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光。
我熨着外套,想了想,“佩服吧。我挺佩服他的,也很欣赏他。”我说,“你前面说总觉得我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事实上,总能做出正确选择的人向来不是我,而是他。”
深蓝色的外套在我的手下总算没有了褶皱,笔挺而干净,我满意地抖了抖,递给小菜,让他穿上。小菜一边穿,一边疑惑地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有能按下就可以摧毁整个星系的按钮,我一定会选择交给他保管。”我回答道。
有时候,姚乐菜觉得他的叔叔对别人总是过分仁慈。
作为亲缘,姚乐菜对柏砚都多少存有不满,然而身为当事人的姜冻冬却不介怀。
姚乐菜看了几眼忙忙碌碌又在熨衬衫的姜冻冬。他不确定他的叔叔真如他表现出的不在意,还是碍于时局,不好显露情绪。姚乐菜想问姜冻冬,但又犹疑是否合适。最终,他选择低头摆弄银色的袖扣。
“你瞅我干嘛呢?”他埋下脑袋,姜冻冬却抬起头,“有啥说啥,别憋着。”
姚乐菜踌躇片刻,想要得到明确答案的渴望占了上风。他小声地问出困惑他许久的问题,“我一直不明白,叔叔你为什么能毫无芥蒂呢?他对你做过不好的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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