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长久有效方法搁在那儿,偏偏选择了提高植入情绪域值系统。这个系统的长期使用会导致的人格淡漠暂且不提,光是依赖性便足够棘手。逃避痛苦,精神能力就不会提高。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而如果连自主管理情绪的能力都丧失了,那精神能力会毫无疑问地滑向崩塌。人不再具有更多、更好的可能,他走向的是自我毁灭的结局。完全是拿未来换现在的稳定。
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离谱局面。而且居然没有人去干预,全然任其发展。这逼星系真的还有救吗?妈的,好想炸飞时政议会大厦。
我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我会和有权限的人谈一下这个事情。太乱来了。”
“你是不是很想炸飞时政议会大厦?”裴可之低下头,笑着问我。
我,“……”
我眼神游移,“没有呢。绝对没有,哈哈。”
我赶紧打个马虎眼,转移话题。裴可之笑眯眯地望着我,顺从地和我聊起了别的。有时候和裴可之聊天就是麻烦。他不一定是最理解我的人,但一定是最了解我的人。包括我在心里怎么腹诽,他都能猜到。他该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我这么想着,下一秒,裴可之开口,“我可不是蛔虫。”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啊!”
“秘密哦。”
为了避开人流,我和裴可之特意起了个大早。我和他到滑雪场时,阳光正好。
常绿星位于太阳西南端,平均每天有六小时的日照时长。这儿的太阳不同于首都星的轮廓清晰,像是被蒙上了块毛玻璃,朦朦胧胧的。天际线亮起,光很温柔地扩散,缓缓在云层里晕染开,给天地蒙了层亮,如一层薄纱。
滑雪靴的鞋带永远是我的心头痛,我在座位上搞了半天都没弄好,鞋绳搅成团。最终还是裴可之帮我系的鞋带。
“这个绳结是怎么系的!”我看着他蹲在地上,两只手捻着绳,左右交叉、环绕,轻轻松松落下结实的结。从第一次他教我滑雪开始,我就没学会过鞋结的打法。后来,裴可之也懒得教了,每次都是他直接过来帮我系好。
“不行,你再教教我!”我薅住胸前裴可之头上的毛,“我肯定能学会。”
裴可之抬头望向我,眼神复杂,“放弃吧,这都多久了,你就没成功打出来过。”他充满了不赞同,“我给你系不也一样?”
想想也对,我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折磨他的机会。
再次走上雪场,我扶着裴可之来来回回踱步,踱了十几分钟,才摸准平衡。
上次滑雪,还是我和他的四周年结婚纪念日。四次纪念日,四次滑雪,蜜月也在滑雪,我时常怀疑裴可之的真实身份是滑雪推销员,和我结婚其实是一个骗我给滑雪不断花钱的商业圈套。
我和他说好,下次纪念日怎么也不能滑雪了,他答应了。本来约好五周年去潜水看珊瑚的,可惜还没到五周年,我和他就离婚了。
从休息室出来,白象群山出现在眼前。起伏的山脉如同闯入雾里的象群,纯白的雪山之巅在阳光下漫射着眩目的光。
我扣下护目镜,尝试性地滑了两步,没有跌倒,“看吧!我还没忘!”我沾沾自喜地冲裴可之说。
当初裴可之花了快半个月教我。过了这么多年,好多技巧我都还记得。
“先试试吧。”裴可之说着,戴上手套,拉住我的手,“你先和我一起滑试试。“
于是,我和他手拉着手滑向中级赛道。对热身而言,初级赛道太短,高级赛道太陡,中级赛道刚刚好,坡度适宜,路况平滑。我和他俯下身冲下去,细腻的雪从滑板边飞过,星星点点的水渍沾到脸颊上,冰凉。
滑到急坡,裴可之牢牢地抓住我的手,如他第一次带我滑雪那样,他总是担心我失了准头,而后撞到树上,撞个脑震荡。我一直想告诉他,这个担心很多余。我踩着我的下属当滑板滑下几千米的草坡,拿他的前列腺做刹车时,我都没有失去过准头。更遑论小小的滑雪板?
过去没找到机会,现在我总算能告诉他了。
谁知道裴可之听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完全是两码事好吗?”
“不都是滑吗?”
“至少滑雪板没有前列腺刹车。”裴可之说。
好吧,说不过他。我恨恨地想,今后必定要搞出有前列腺刹车的滑雪板!
熟悉了整套动作,我就不再需要裴可之带我滑了。我撒开他的手,独自在中级赛道滑了两三次,大获成功!裴可之见我没问题了,也抱着板去了专业赛道。
他滑雪的技术很好,中学开始便参加专业比赛。我陪他去过两次,赛场上面的裴可之和平日温温柔柔的他完全不同,全程冷着张脸,会挑衅对手说,‘不行了?’,胜负心出乎意料的强。
滑了快一小时,雪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我摘下厚厚的帽子,坐在户外凳上歇息。滑的时候没感觉,停下来才发现身上都冒汗了。
我买了杯热可可,一边喝,一边看别人滑雪。几个年轻人显然是新手,滑下去跌倒了,搀扶着站起来,没走几步,又跌了。人叠着人,发出欢快的笑声。
他们笑,我也跟着笑。坡道两边的松树林随着这阵笑沙沙作响,两只灰棕色的松鼠似乎迷了路,抱着松果在枝桠间乱窜。
“姜冻冬!”
忽然,我听见裴可之的声音。
我扭头,看见他正向我跑来,他喘着气,护目镜挂在脖子上,深蓝的滑雪服上积着雪。他跑得又快又急,前面的人闻声避开,让他愣是从人群里挤出条大道。
我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刻似曾相识。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跑向我的。那时,我也像此刻,坐在户外登上。我正不死心地钻研鞋带的系法,见到他来了,我站起来和他招手,‘跑这么急干嘛?’
没成想——我站起来了,裴可之一个滑铲,单膝跪地到我面前。
我和他四目相对,他的额头湿濡,头发汗湿贴在颊边,脸上带着急速运动后的红晕,但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却明亮得吓人。难得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我隐约意识到裴可之要干嘛了,我急忙拽住他,小声喊停,‘草!婚都结了,兄弟,你还搁这儿干嘛呢?’
‘可是我没向你求婚,’裴可之依旧单膝跪在原地,他打开手里小小的丝绒盒,那里面躺着一枚铂金素戒,银色的戒指反射着山巅清澈的阳光,‘冻冬,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吧。’
瞬间,整个滑雪场沸腾了。几个小朋友把过新年的礼炮扯开,“嘭、嘭、嘭——”几声,彩色的纸条在我的头顶纷飞。口哨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还有鼓掌起哄美的,‘答应他!答应他!’络绎不绝。
突然被万众瞩目,我的脸烧得通红,赶忙把裴可之拉起身,‘好好好,答应你了!牛逼大发了!快起来!’听到我说了那声‘答应你了’,裴可之一下就笑了。
他把戒指戴到我的食指上,然后扑向我,抱着我倒进柔软的雪地里,那天春光明媚,天空碧蓝,花开得正好。
算起来,那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枚戒指。我和柏砚结婚时我们俩都穷得两眼发黑,住的地方都是学校宿舍,他没有给我买过戒指,我也没给他买过;和奚子缘结婚时,他还深陷糟糕的感情中,他的手上有戒指,是那个omega送的,我很自觉地从未提及这件事。
可惜那枚我人生中第一枚、也是唯一的戒指,被我还给了裴可之。如今想来,挺遗憾的。
裴可之跑到我跟前停下,上下打量我后,他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把毛巾递给他,“跑这么急干嘛?”
“我听到这边有摔倒声,听起来很严重。”裴可之擦了擦汗水,他的额头湿濡,头发汗湿贴在颊边,脸上带着急速运动后的红晕,一如当年。真是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他都老了,可他凝视着我的眼睛还是和那时一样明亮得吓人。
他望着我,眼睛眨也不眨的。他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你摔了。”
上一篇:危险美人[无限]
下一篇:战损雌虫被疯批雄主养娇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