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一起参谋,在数百种动物里精挑细选。最后我俩一致决定引入狐狸和水鼬。
这俩动物体型合适,习性合适,外貌也合适,且都皮毛柔软,油光水滑,说不定以后混熟了还能摸摸。再完美不过。
从中转港口接回订购的狐狸和水鼬,我还特地在放生前,把这二十几只小家伙带到莫亚蒂母亲的棺材面前。
莫亚蒂母亲的棺材依旧被安置在一片空地上。不过原先一望无际的草原长出了一片树林,不远处也多了口湖泊,倒是热闹不少。
莫亚蒂对我的仪式感嗤之以鼻。但当我拉着他,真的到了他妈妈的棺材面前,他和棺材里的鲜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别扭地主动介绍起笼子内的狐狸和水鼬,“喂,我们要把这些狐狸和水鼬放生在星球上,不然这儿的生态运行不下去。”
说完,莫亚蒂打开棺材盖,拨开五颜六色的花,往泥土深处浇了些营养液。
满棺材的鲜花几十年如一日的娇艳挺拔,今年我们回来,还添种了丁香。透明的玻璃盖子合上,满棺材的生机勃勃,有种生死共存的美。
生活在只有我和莫亚蒂两个活人的星球上,我们当然得学会自己找乐子。
包括但不限于骑我带来的双人自行车,不过这次是莫亚蒂在后面哼哧哼哧骑,我坐在前面,盖着毯子,美美地吹风。可惜我享受了没多久,他就心里不平衡,耍赖不干了。
小星球上的草原四季常绿,哪怕是在冬天,嫩绿的草也细细密密地铺满了山脊。我和莫亚蒂闲着没事了就会爬上漫长的草坡,坐在山头又滑下去,比赛谁滑得更远。期间几只野兔钻出来,探头探脑地打量我们。
年满八十七岁的新年,小星球下了一场雪,我和莫亚蒂在他妈妈的棺材前支起架子,煮火锅吃。
沸腾的牛油咕噜咕噜冒泡,辣椒、花椒和八角之类的配料在红色的汤底翻滚不停。煮下去的肉片逐一飘到汤面,香气霸道地四溢,我想起第一次来这儿——那个时候下了场暴雨,我们在飞船里也是吃的火锅。那个时候,莫亚蒂尚未完全接受他的母亲,他浑浑噩噩,还会为变成候鸟的快乐王子哭泣。
莫亚蒂的母亲所写的:「都将经历三次受难:流浪、爱情与死亡。」那么,莫亚蒂至今究竟经历了多少难了呢?
我搅拌着锅底,询问莫亚蒂这个问题,他正平静地撕开牛肉卷的包装。
“没有先后顺序,它们同时发生,”莫亚蒂说,他不甚在意,“如果把这三样东西比作受难,那我一直在受难,从来没有停止过。”
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他学着生活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在其余生命里,他在流浪着寻找死亡,又在死亡里不断消遣、戏弄、鄙夷、怀疑、憧憬着爱。
我充满同情地将浮起来的牛肉夹进他的碗,“包括现在?”
鲜红的牛肉片将他的唇也烫得泛红。他边喝酸奶,边回答我,“唯独不包括现在。”
我们下肉片时,两只狐狸忽然从斜前方的灌木丛窜出来。
两个小家伙都不怕人,跑到我们身边,绕着锅转悠,棕红色的大尾巴摇来摇去。
我把盒子里剩下的鲜鸡肉扔给它们,它俩跳到半空抢食,乐得嘎嘎笑。吃完了,两只狐狸还很上道地蹭过来,用脑袋蹭了蹭我。
莫亚蒂的待遇比我要好,他贡献了半盒牛肉卷,被狐狸特许能够摸肚皮以外的皮毛。
“好暖和,”莫亚蒂感叹道,他手上抚摸的动作不停,怀里的狐狸都被他摸得眯起眼睛,“想带它回去,睡觉把脚垫在它的肚皮下面取暖。”
我吃着豆芽,对他厚颜无耻的要求无比震惊,“人家吃了点儿你的牛肉卷,你就要用它的肚皮暖脚?”
还好他怀里的狐狸听不懂人话,还在仰着下巴,舒服地享受顺毛,否则肯定要咬他几口。
“有什么不可以的。”莫亚蒂试探性地摸向狐狸的肚皮。
狐狸当即蹬了莫亚蒂一脚,警觉地跳到一旁,黄色的眼睛盯着莫亚蒂,相当有底线。我身边的另外一只狐狸也跳了过去,俩狐狸碰了碰鼻子,结伴溜走。
暖脚狐狸没了,莫亚蒂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取暖失败。”
我忽地被逗乐了。
但我不是乐莫亚蒂,我是乐前几天姚乐菜拿来的漫画新作。里面有个离谱的情节:主角beta很没常识地以为alpha把自己的唧唧塞进来,是为了取暖。因此,当肚子内的东西变大,主角beta认为是不够暖和导致。
在激情来临的前一刻,alpha已经变身成保温杯了,主角beta大惊失色,说了和莫亚蒂相似的话,‘难道取暖失败了吗!’回忆到这儿,我撑着额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莫亚蒂疑惑低问我笑什么?等我和他解释完,他也跟着笑。
我们俩的笑声在黑夜中此起彼伏,哈字接二连三地掷在地上。
我笑完了,揩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还是不忘在莫亚蒂面前给小菜挽尊,“但是也很正常吧。就算知道很多性知识,第一次真正发生性,还是会产生很好笑的想法。”
铁锅下生的火渐渐熄灭了,红汤中也只剩下了几片煮烂的土豆和软掉的青笋。我和莫亚蒂都吃得饱饱的躺在草地上,我揉着肚子消食,他在啃苹果。
我们谈到第一次发生性。老实说,这个话题,是对他和我,都过于久远了。
我努力回想。以前我没感觉,但现在仔细回想当初还是个愣头青的我,怎么同意敞开身体的……我发觉,我年轻时还真是颇具莽莽的勇气。
我那会儿压根没有情爱的那根筋。我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想的全都是我和柏砚这么深的交情了,为兄弟两肋插刀算什么!让兄弟捅一刀又算什么!
“我当时觉得肚子进入了一个别人的器官——很新奇,”我说,“没想到自己还能塞这个玩意儿,有种活了十几年,突然挖掘出身体的新用法的惊讶吧。”
我偏头望向莫亚蒂,莫亚蒂咔嚓咔嚓地嚼着苹果,暗红色的果子显得他的手更白了。
这个问题对有超忆症的莫亚蒂而言很简单,他淡淡地重复少年时代第一次的感觉,“我想到自己进入的是婴儿的产道,还以此为乐,就对性感到恶心。我看见自己高潮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很原始,很丑陋,像野兽一样。”
听上去是一种生理和心理的分离,在兴奋愉悦的同一时刻又嫌恶自己的丑态。
过去的莫亚蒂总是这样,他总会对一些引起他自我厌恶的事上瘾。譬如乱性、酗酒、各种放浪形骸的生活。
他的自我厌恶有很多层次。首当其冲的是厌恶自己深陷欲望的丑态,其次便是厌恶自己的厌恶。因为他明白,他产生第一层厌恶的根因,在于Aquarius禁欲生活留给自己的规训。而这恰恰是他想摆脱的。所以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他开始厌恶他的厌恶,并为此愈发厌恶。
于是,他在无止境地享乐,也在无止境地虐待、惩罚自己。
在他这个长达很多很多年的自虐过程中,没有任何人能插手。这是莫亚蒂和自我相处的方式。我以朋友的身份旁观他,唯一能提供的帮助,也只是永远期待他的到来。
我在草地翻滚几圈,粘着草屑滚到莫亚蒂身旁。在他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我抓住他的肩膀,紧紧地拥抱住他。
他的身体不再像先开始那般僵硬,我和他都逐渐从要保持距离的‘朋友’,转变成了习惯和我拥抱、牵手的‘特别的人’。我拍着怀里瘦削的后背,由衷地感叹道,“还好你现在不当M了。”
回应我的,是莫亚蒂要翻上天的白眼。
我和莫亚蒂都不是很腻歪的人,抱了一会儿,我手酸了,他闷得慌,我俩又分开躺在草地上。
我和他又开了几罐啤酒。他到底是酗过酒的人,酒量堪称巨大,几瓶酒下肚,依然脸不红心不跳。
我则是喝了两瓶,就晕乎乎的。分不清眼前的满天星到底是夜幕上宇宙悬浮的星球,还是脑袋发晕的幻象。
聊了性,我们又聊到死亡。
“你准备怎么处理你的后事?”莫亚蒂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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