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羊梧付完这些多得能开个小商店的纪念品,姜冻冬也特上道地跑到羊梧跟前。
“爸爸!”姜冻冬扯扯羊梧的衣角,等羊梧蹲下来问他怎么了时,他也大方地亲了羊梧一口,“爸爸,我也最喜欢你了!”
顶着脸颊处湿漉漉的感觉,羊梧笑了一下。
她可比她老婆要了解姜冻冬得多,“那你最喜欢的人有点儿多。”
羊梧看着面前的脸蛋圆圆的姜冻冬——漫不经心地用她以往研究那些物理问题的思路去打量自己的孩子。
她很确定,她的这个儿子,是绝对的感知动物。感情充沛是真的,爱和喜悦也是真的,那些柔软的话都是真的。但与此同时,很多时候,他表达爱意,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或者表示奖赏——这也是真的。
这不是姜冻冬深思熟虑后精心雕琢的行为,而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像动物生来就会吮吸母亲一样。它是如此自然,和人的直觉一样。也正因如此,这种行为模式,目前除了羊梧以外,没有人任何人意识到。
这个孩子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羊梧不太确定。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姚中凤对姜冻冬今后因为过于单纯被别人耍得团团转的忧心情况,绝对不会出现。
姜冻冬眨眨眼,不明白羊梧怎么不说话了。
他伸出手,在爸爸面前晃了晃,“爸爸,你怎么发呆了?”
羊梧没说什么,只是一把将姜冻冬抱到了肩上。她站起身,抓着姜冻冬搭在她锁骨处的膝盖,“高不高?”
视线一下变得开阔极了,“好高!”姜冻冬发出轻快的笑声,“我以后也要和爸爸一样高!”
临近五点,植物园的闭园时间,姜冻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傍晚时分,夕阳橙得发红,他们三人搭乘飞往中央星的飞船。
飞船窗外,黑色陨石的正在逐渐减少,他们正在离开首都星形成的的尘埃星环。
又到了分别的时候。姚中凤和羊梧的假期告罄,他们必须要送姜冻冬回到幼儿公寓了。
三个人里,姜冻冬伸出舌尖,一口一口舔着手里的冰淇淋,看上去心情不错;羊梧依旧是没太多表情,一手拿着终端,看上面发来的信息报告;唯独姚中凤一个人情绪低迷。他脑袋靠着墙壁,脸快垂到胸口处,低落得好像马上要融化。
连姜冻冬都在舔冰淇淋的百忙中抽空安慰他,“妈妈,不要难怪,我们明年冬天也能见面了!”
他这么一说,姚中凤更难受了。
“小冬,一个人会觉得孤单吗?”姚中凤转过脸问姜冻冬。
姜冻冬想了想,不解道,“我没有一个人过啊,”他说,“柏砚会陪着我的。”
他说得如此笃定,就好像柏砚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某个器官。
羊梧侧目。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姜冻冬一眼,又收回视线。
姚中凤则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补充了句,“我是说,爸爸妈妈离开过后,你会不会觉得失落呢?”
姜冻冬咬着冰淇淋的脆皮甜筒,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边吃,边砸吧着嘴巴,“有一点点吧,一点点失落。”
说完,他发现妈妈好像更伤心了。姜冻冬立马补救,“但是没有关系,妈妈!”姜冻冬跑到姚中凤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认真地告诉他,“我长大了也要成为冒险家——这样,我就能经常见到你们了!”
姚中凤听到姜冻冬的安慰,感觉好了不少。他和他儿子一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旁边的羊梧忽然关掉终端,加入了这个话题,“要是成为冒险家,也不能经常见到我们呢?”羊梧平静地追问。
在姚中凤不满与不赞同的眼神里,羊梧告诉面前孩子一个事实,“小冬,你要知道,哪怕是我和你妈妈,我们也有可能好几个月都没有办法见面。”
孤独似乎是冒险家永久的主题。
广袤无际的宇宙面前,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渺小的。同伴、敌人、爱人、仇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微不足道。唯有人和自然才是冒险家永恒的主题。
羊梧本来是想告诉姜冻冬,他不能因为别的任何人成为冒险家。如果他想成为冒险家,那么理由只有一个能被接受,即他对未知的执着与不可磨灭的好奇。
但姜冻冬却无师自通了这个关键,“那不是说明,冒险家一定是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事吗!”姜冻冬举起只剩下一半甜筒的冰淇淋,像是举起未来的奖杯,他高高兴兴地说,“所以,爸爸妈妈,还有我才能忍受不见面。”
“那我更要做冒险家了!”他如此说道,甚至放下豪言壮语,”我会成为最厉害的冒险家!”
羊梧伸出手,摸了摸姜冻冬的头,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她望着姜冻冬,她突然直觉,或许她和姚中凤的孩子,真的能成为‘最厉害的冒险家’也不一定。
姚中凤从来都不会扫姜冻冬的兴,他闻言,当即开心地抱起姜冻冬,“好好好!”他举起姜冻冬,亲了几口他,“我们小冬,要成为最厉害的冒险家!”
姜冻冬在姚中凤的怀里翘起鼻子,得意得不行,“没错!”他说,“就是这样!”
从飞船下来,姚中凤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
他本来便不想让自己悲伤难过,这样会影响姜冻冬的快乐,也会给姜冻冬压力。好像他要为妈妈的伤心负责似的。
姚中凤和羊梧一左一右地牵着姜冻冬,中间的姜冻冬则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家人和他们见面时那样,都快快乐乐的。
到了幼儿公寓的门口,姚中凤刮了刮姜冻冬的鼻子,“好了,”他笑着说,“未来最厉害的冒险家小冬,我们下次再见。”
羊梧也同样叮嘱,“不要老是让柏砚吃你的蔬菜。”
姜冻冬摇头晃脑,假装没有听见羊梧的话。他笑呵呵地朝他们挥手,“下次再见,妈妈,爸爸!”
姚中凤和羊梧,目送着姜冻冬欢乐地跑进幼儿公寓。
他跑到一棵榕树下,榕树枝繁叶茂,树冠盛开得极大。姚中凤听见姜冻冬兴奋的嗓音,“柏砚——柏砚——我回来了!”
他呼喊着,奔向柏砚。
留着一头长发的小alpha不知道在树下等了多久,他面无表情,似乎察觉到了远处姚中凤的注视,绿色的眼睛向两个家长的位置投去视线。
“冬冬。”柏砚很轻地回应了一声。
姜冻冬凑到他的耳边,一只手遮住嘴巴,悄悄说,“我和妈妈去了植物园——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都只给你一个人哦!”
柏砚却对姜冻冬口中的礼物兴致缺缺,他更在意另一件事,“你不是去精英俱乐部的宴会吗?”
他看向姜冻冬,带着审视地问他。
姜冻冬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个宴会从脑海里扒出来,“哦,好像是去了的。”他点着头说。
“什么叫好像是去了?”
“因为没什么意思嘛,很无聊的,根本没有记住的必要,”姜冻冬理所当然道,但随后,他回想起这个宴会唯一的收获,又激动起来。
姜冻冬兴冲冲地和柏砚分享,“不过我在那里认识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人,叫Momo!”姜冻冬目前的词汇有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绘Moyati·Aquarius那张伟大的脸,他思索半天,只能很抽象地比划,“他好看得特别下饭!我看着他,能吃三碗饭!”
柏砚纠正,“你平时也吃三碗。”
姜冻冬从善如流,伸出五根指头,“那五碗!”光是表达Momo的美丽不够,姜冻冬不忘讲述他的聪明,“他和你一样,都是好聪明的人,经常会说我听不懂的话。”他断言,“你们肯定能相处得来。”
柏砚对这个说法保持沉默。
他绿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姜冻冬,他接着问,“他和你一样,也是An基因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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