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放任不管的话,郦黎也做不到。
黄龙教对于大景来说,就是一个即将腐烂化脓的毒疮,乌斯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对中原还抱有很深的仇恨和成见,在他的引导下,黄龙教在未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朝廷最为头疼的问题。
还有,大//麻这种东西……
别的也就算了,唯独这个,郦黎对天发誓,只要自己活着一天,就绝不可能放任它在大景泛滥!
死也不可能!
“陛下,是把人拖下去斩了,还是派他回去传话?”
安竹见郦黎久久陷入沉思,轻轻在旁边询问道。
郦黎回过神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两军交战都不斩来使,这还没战呢,斩什么斩?”
“这人对陛下您态度敷衍,一心只想着替他们那个教主说话,奴婢实在看不惯。”
“朕心里有数。”
郦黎轻叹一声,他时常觉得孤单,正是因为在这个时代,身边关系还算亲近的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吐露出一些这样的语句。
“……陛下,奴婢说错话了吗?”
安竹察觉到他不高兴,立即慌得要跪下道歉:“奴婢不该胡乱插.嘴打搅您的思路,奴婢该死!”
“站起来,”郦黎说,“以后在我面前,不要用这个自称。”
安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没反应过来。
郦黎不再看他,转头对那名使者说:“回去告诉你们教主,让他好好养伤,朕这边不需要他操心。接下来的升仙大会,朝廷会派人过去监督,如果胆敢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季默刚走,郦黎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乌斯这个事。
归根结底,是他对自己这个便宜哥哥完全不了解。
霍琮那边或许知道得更多,郦黎想,等下就写封信问问吧。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继续对那使者说道:“还有,朕不管这个东西在你们教义里是什么,起什么作用——”
郦黎又把沈海交给他的那个布袋丢到使者脚下,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使者盯着停在眼前的那双黑色金丝珠绣盘龙靴,屏住呼吸,把脑袋埋低了些。
“你说,”郦黎忽然岔开话题,轻声问他,“如果朕现在就想见识一下你们教主的神力,你好歹也算是你们教主派来的使者,不知道,是否也能经得起刀床火路的考验呢?”
使者终于顶不住压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脸色惨白,四肢蜷缩着收紧,那模样,像是恨不得背上当场长出个乌龟壳来才好。
然而郦黎并没有再对他说话。
只是沉默。
雀然无声的寂静之中,使者身躯渐渐开始颤抖,最后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能隐约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这一手是郦黎在给学生看毕业论文的时候练出来的本事,每次只要发现学生没有改正他之前所说的问题,或者改正得不到位,他就会把当事人招到面前,一言不发地敲着需要改正的部分。
——截止到目前为止,没人能在他这种状态下撑过三十秒。
大多数人到二十秒的时候,就开始跟他忏悔认罪了。
没想到穿越了一个世界,这种办法依然好用。
郦黎定定地看了他数秒,在确定压力给足了之后,才冷冷道:
“如果再让朕发现,大景境内有黄龙教教徒私自种植、储存、焚烧这种植物,一旦发现,格杀勿论!懂了吗?”
“……是。”
“大点声,听不见!”
“是!草民听到了!”
使者嘶声力竭地大声喊道,连嗓子都破了音。
最后他站起来的时候,脚都是软的,差点又给郦黎当场跪下了,好不容易才一瘸一拐、飞奔着离开了御书房。
郦黎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从书桌地下翻出信笺,开始奋笔疾书给霍琮写信。
“哥们救命啊啊啊啊!我好像被变.态碰瓷了QAQ……”
第57章
郦黎听说,霍琮回徐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宴宾客。
他邀请了全徐州最有名望和实力的几家大族,搞得声势浩大,满城皆知,然后借势在席间提出了要建立大商会、建立经济特区的事情。
可这件事牵扯利益太广,这些大家族,在没见到好处前,谁也不想出力,只想着分一杯羹。
因此响应者寥寥,大多数人只是敷衍打着哈哈,觉得霍琮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并没有多当回事。
——直到霍琮拿出了圣旨。
霍琮写信一向用词直白,郦黎在看到这段的时候一下子就乐了,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那些自诩上等人、嘴上说着忠君体国的君子们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份“圣旨”,脸上究竟会露出何等精彩的表情。
他这个皇帝远在天边,光靠圣旨,只有名分,没有实权;霍琮身为徐州牧大都督,有兵有粮,却没有大义,在贵族眼中,就是个靠运气好跻身上流社会的泥腿子。
——但是他俩加起来,名分大义,皇权兵权皆在手,可不得把这帮人收拾到没脾气?
郦黎心里美滋滋,转头又想到黄龙教的事情,表情一下子又垮下来了。
按下葫芦浮起瓢,那边霍琮才搞定,这边又来个大麻烦。
这个皇帝当的,真是烦死人了!
“安竹啊,”郦黎写不下去了,随手拿起书册盖在脸上,闷声道,“要不你来替朕当这个皇帝吧。”
安竹正用便面为他扇风,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陛陛陛陛下,奴……我知错了!陛下您可千万别不要小的啊!”
“谁不要你了?”
郦黎移开书册,无奈道:“朕只是开个玩笑,抱怨一下,不必当真。”
安竹干笑:“陛下您可真把我吓到了。”
“去,把元善叫来,”郦黎摆摆手道,“今天是沐休日,他应该不在家,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你要是找不到人,就去找沈江,他肯定知道陆元善去哪儿了。”
“是。”
郦黎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是上次沈江来跟他汇报锦衣卫工作时提了一嘴,说近期何大人似乎瞧陆舫很是不顺眼。
如果不是六部刚成立,手头工作太多,以何大人的性子,估计早就在朝会上狠狠参他一本了。
“陛下,”沈江当时询问他,“可要提醒一下陆大人?”
“提醒?提醒他干什么,正好给他个教训。”
霍琮刚走,郦黎气性正大着呢,瞧谁都不顺眼,还把陆舫连珠炮似的喷了一遍:“工部火.药做出来了吗?厂子建好了吗?什么都没做好,你居然还好意思为他说话!”
“只一个城墙就修了那么多天,下次锦衣卫再看到陆元善工作时间在大街上乱晃,不管他在干什么,有什么理由,立马把人绑了送回去,不批完公文不许出门!”
沈江笑道:“明白了。”
有郦黎这番金口玉言在先,作为锦衣卫的重点监视,啊不,是看护对象,陆舫这些日子可算是憋坏了。
他又没耽误工作,陆舫心想,只是有时处理公务实在乏了,想要上街走走看看,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已。
陛下不是老是跟他说,京城的“基础建设”不到位吗?他身为工部尚书,总得先去实地考察一下吧。
可每次只要他一出门,锦衣卫就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陆舫去买吃喝用度他们不管,只要一接近酒楼、花楼、赌坊等地方,连站在门口看两眼都不行,光天化日之下,这帮人竟然直接拿着麻绳冲上来,当街强抢民男啊!
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舫想跟陛下告状,结果沈江笑眯眯地告诉他,这就是陛下的意思。
以致于他现在无比思念左迁的季大人,天天都在家里点烛烧香,祈求霍州牧再来京城一趟——霍大人救苦救难,赶紧让陛下收了神通吧,他是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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