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弥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但是和上次一样,被他当做是小孩子过家家,自动忽略过去了。
“陛下,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安竹以袖掩鼻,皱着眉头看着被匠人们“养”在培养液里的青霉,心想都生霉了,为什么不丢掉,还要特地养起来?
郦黎:“你不懂,这可是宝贝啊。”
安竹一脸的不信。
郦黎笑了笑,也没有过多解释。
青霉素放在古代确实是大杀器,但他现在还不确定,光靠这些简陋器材能不能制作成功。
而且传说中古代穿越者必备的制备青霉素技能,在上辈子学医的郦黎看来,其实有一个相当致命的bug:
——用土法制作出来的青霉素,根本无法判断究竟是能作为抗生素使用的青霉素,还是有毒的展青霉素。*
如果提取出的青霉素内掺杂了大量的展青霉素,那就不是救人了,是在送人。
如果医生多在病人家呆几天,说不定还能赶上头七吃席。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郦黎叫安竹收集来的霉物,全部都是展青霉素相对生长较少的发霉柑橘。
并且,他还用培养液多培养了两代菌种,将不同的菌种分离提取,挑选出其中偏青色的,再进行进一步的制作。*
就算是这样,郦黎也还不放心。
他打算先在动物身上实验,确保存活率之后,再在人身上做皮试,最后才是临床应用的阶段。
这是学医必备的职业素养!
忙碌的间隙,他随口问季默和安竹:“如果我说,一旦我做的这个东西成功了,不仅能够在战场上活人无数,还能把景朝士兵的平均寿命至少提升十年以上,你二人觉得如何?”
安竹还好,他并未见识过真正的战场。
但季默见过。
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那种惨烈至极的景象,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成为普通人一辈子的梦魇。
他的手指猛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握紧了剑柄,“陛下可是在说笑?”
“朕何时欺骗过你?”郦黎挑眉笑道。
青霉素在二战时,可是拯救了上亿人的性命,把全球人类平均寿命都提升了十五年!
这样看来,他说得还算保守了呢。
他下意识想把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以显示自己的专业水平,但等摸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穿的是龙袍,根本没有口袋,只好悻悻放下。
“若真能如此……”
季默的声线颤抖,郦黎注意到他似乎下意识想跪下给自己行大礼,但半途又止住了动作,转而向他深深躬身作揖。
“臣恳请陛下,将此神物赐予万民,臣宁愿糜躯碎首,万死——”
“呸!去!去!”
郦黎气得直啐他:“有事没事就万死万死的,你有几条命能万死?小心乌鸦嘴成真!”
季默很想说陛下,这只是一个形容,还是他跟前朝那些满口之乎者也大道理的朝臣们学的。
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半分虚言,郦黎如果现在下令叫他去死,他绝不会有半分犹豫。只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直起身看着没好脸色的郦黎,那张一贯不苟言笑、被安竹背后诽谤是“死人脸”的面孔上,也多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陛下,”他发自内心地说,“臣此生做的最对的两件事,一件是跟随了主公,第二件,就是为您效命。”
希望你们永远不会有反目的那一天。
郦黎没听出季默的潜台词,但就算知道了,他也会觉得好笑——他巴不得让霍琮来当这个皇帝呢,还反目?
他和霍琮唯一可能反目的理由,就是他想当对方爸爸!
当然公开场合册封太上皇就不必了,私底下叫两声,满足一下他小小的虚荣心就行。
郦黎哼笑一声,不无得意道:“我和你家主公,那是天作之合,心有灵犀。”
季默呆了一秒,没反应过来。
安竹赶紧悄悄提醒郦黎:“陛下,天作之合一般是指男女之间,您和霍大人之间,这叫珠联璧合。”
“搭档怎么就不能是天作之合了?是你们太狭隘了!”郦黎神色僵硬,但他嘴硬不承认是自己没文化,“我说是天作之合就是天作之合,倒是你们,赶紧把脑子里那些不正经的想法清理掉。”
他是皇帝,自然是他说了算。
见没人敢反驳他,郦黎又快乐了。
在科学院忙碌了一天,他回书房给霍琮写信,兴致勃勃地讲述了今天的经历,并评价道,当景朝的皇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很糟心,但偶尔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很爽的。
不知道后世编词典的时候,会不会加上他今天的这条注释。
几日后,郦黎还未收到霍琮的回信,却接到了沈江从宫外传递来的消息。
“什么,陆舫去卫尉府上劝说,结果穆玄暴怒把他直接轰出了大门?”郦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穆玄不识抬举,而是——
“陆舫他又干了什么好事?”
第17章
按理说,陆舫是朝廷命官,同为朝臣,大家都是要脸的。
即使再看不惯彼此,也会给对方留下一丝颜面,以便日后好相见。
公然把拜访者扫地出门,这种做法,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但不知为何,郦黎总觉得,就凭陆舫那张嘴,很可能是他自作自受,所以才有此之问。
他不放心,把人又召进宫来,仔细询问了一遍那天发生的事情。
一回生二回熟,陆舫似乎已经习惯了穿女装。
这一次他入宫前,还特别整理了一下裙摆和衣襟,防止再出现上次的荒唐事;在经过一条小径时,见枝头腊梅开得正盛,又折下一支插.在了发髻间。
以致于郦黎在见到他娉婷袅娜地朝自己走来时,足足十几秒,都没能说出半句来。
“爱卿,”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诚问道,“你不知羞耻的吗?”
“回禀陛下,臣不仅知羞耻,还知道这两个字各有几种笔画写法,”陆舫冲他行了一礼,声音响亮地说道,“可需要臣写给陛下看看?”
郦黎扶额:“算了,算了,你坐吧,朕不该问的。”
“多谢陛下赐座!”
陆舫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郦黎示意安竹给陆舫倒茶,但还不等茶上好,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陛下虽然英明神武,但朝中目前的状况,不用臣说,您自己大概也清楚,”陆舫叹道,“穆大人不敢与臣有过多的交集,生怕被严弥的耳目发现,因此故作不屑与臣为伍,将臣当街赶了出去。”
“虽然吃了顿好生难看的闭门羹,但同为臣子,舫其实很能理解穆大人明哲保身的想法。”
安竹把倒好的茶重重放在陆舫面前,怒道:“陆大人说得这叫什么话?身为臣子,本就应该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种忠君报国的道理,可都是写在圣人之言里的!连我一个当奴婢的都知道,陆大人难道不知道吗?”
陆舫低头看了一眼面前桌上的茶渍,笑了。
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抿了一口,说:“安公公火气也忒大了些,臣方才说这些话,并没有冒犯陛下的意思。”
“但现状如此,与其隐瞒真相,祸到临头才如梦初醒,还不如当头棒喝、未雨绸缪来得更好。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吧?”
郦黎没接他的话,只是一针见血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穆玄觉得跟着我们没前途,所以拒绝了你?”
陆舫被他过分直白的话逗乐了。
“陛下要是这么理解,倒也没错。”
“陛下,您别怪奴婢多话,”安竹忧心忡忡道,“奴婢见惯了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这种人向来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陛下的计划万一被他走漏了消息,那姓穆的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抵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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