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纷纷赞同他的看法。
郦黎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爱卿说得也有道理。不过……”
他忽然兴致勃勃地问道:“不是说,霍琮他治理地方很有能耐吗?那要不这样吧,朕给他发个许可,让他可以无限制的自由招募民兵,这样如何?反正他现在是大都督了嘛。”
严弥之前虽然让各地自行组织兵力讨贼,但为了防止地方势力做大,也是下过严令的:
一旦招募人数超出三万,不论缘由,即刻以谋逆罪论处。
郦黎这么一说,等同于给霍琮开了个口子,只要他把技能条点满,就可以无限制爆兵。
下面的大臣们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郦黎的话让他们眼前一黑——不行,绝对不行!
“陛下,万万不可啊!”
“此举遗患无穷……”
“霍琮万一有反心,便是亡国之危啊陛下!”
郦黎一听这话,乐了。
还有这种好事?
“诸位想太多啦,”皇位上,天真的小皇帝眉眼弯弯,冲他们笑得无比灿烂,“朕相信霍都督,他能千里迢迢赶来救驾,一定是忠君爱国之人。”
“徐州大疫后,流民无数,霍都督就算真的组建起军队,能叫手下士兵吃饱饭,打打周边的山贼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余力颠覆朕的江山社稷呢?这事儿就这么定啦,无需多言,朕不爱听。”
高尚听完全程,面色惨白如雪。
他僵硬着一张脸,缓缓转头望向陆舫。
——这就是你说的,有明君之相的陛下?
这国迟早要亡!
第35章
俗话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相比起郦黎接下来要讲的,方才大臣们极力反对的募兵之事,反倒没多少人再提起了。
就像陛下说的那样,现在各地自顾不暇,地方长官大多一心只想着在任上捞钱,稍微好一点的,那个个都是忙得焦头烂额。
在大臣们看来,霍琮又不是藩王,就算真有那么点治理的本事,离拥兵自重,那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相比起霍琮,陛下打算分设六部,任免官员,重构朝堂格局,这才是当下最紧要的大事!
为了避免被干扰,郦黎早在昨日就提前拟好了敕书。
随着宣旨太监一条条当众念出来,朝堂内的暗流涌动也逐渐浮上了水面。
“臣御史大夫傅昭,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在听完宣读后,一位长着连心眉、面相冷峭刻薄的中年人立即站了出来,语气十分激烈,“陛下,国贼已除,当下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更应该效仿黄老无为之道,以不变应万变才对。”
他话音落下,朝中登时响起附和声一片:
“臣附议!”
“傅御史说得有理,应该让百姓休养生息,国家方能富强稳定。”
“划分六部,增设大量官员职位,陛下本意是好的,可这样下去,开支骤增,官员俸禄都要发不出来了!”
但此时太仆却站出来赞同陛下:“臣以为陛下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六部具体人选,尤其是六部之首的任命,还需多加斟酌……”
听着下面乱哄哄的议论声,郦黎被吵得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安竹恰到好处地咳嗽了两声,提醒诸位大臣,陛下可还在上面呢。
然而根本无人理会。
大臣们很快吵成了一团。
还有一些自觉人微言轻的,比如高尚,便只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缄默不语。
郦黎坐在龙椅上,在心里默默数了一百下。
……还没吵完。
大概是被严弥压抑久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不少朝臣心里都憋着一口恶气。
正好在这次朝会上,朝自己看不顺眼的政敌/死对头,全力开喷。
一位文臣势单力薄,被三五人夹在一起围攻,他涨红着脸反驳,声音还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他气得浑身发抖,最后竟当朝脱掉一只鞋,朝其中一人脑袋上砸去,“老夫跟你们这群败类拼了!”
说罢,便撸起袖子,扑上去与领头那人打成一团。
陆舫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朝廷之上、而非市井街头后,他这才赶紧咳嗽一声,以袖掩面,摆出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态度,远远避开。
安竹在上面看得目瞪口呆。
他胆战心惊地转头望向郦黎:“陛下,这,这……可要殿前侍卫去阻止一下?”
郦黎深深叹了一口气。
哥们,真想给你发个动图。
看看我手下这帮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他忧伤道:“给朕拿个好砸的东西过来,要响亮点儿的。”
安竹立马转身,不一会儿便折返回来。但郦黎扫了他手中的花瓶一眼,伸出的手立马缩回来了,“这花瓶太贵了,换一个!”
宫中连灯油都快点不起了,不知道节省着点吗?
安竹知错就改,立马给他换了个陶罐。
郦黎捧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觉得不错。
他瞅准底下战况最激烈的位置,拿出当年体育课考实心球的技术,用力一扔——
“呯!”
陶罐精准砸落在混乱的人群外。
除了那两名扭打在一处的大臣,所有人瞬间安静如鸡。
“吵啊,继续,”郦黎托着下巴望着他们,笑容十分和善,“朕正看得乐呵呢——还有那边那两位,要不要朕下去,为你们做个裁判,看看究竟谁胜谁负?”
那两人被臊得无地自容,赶忙爬起来,和众人一起磕头请罪。
“诸位也都是一国重臣,今日实在叫朕大开眼界,”郦黎并未叫他们平身,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朕也能理解你们。”
不等朝臣们松一口气,就听他淡淡道:
“严弥当政几年,你们已经习惯了坐在这龙椅上的皇帝是个摆设,如今摆设竟然会说话了,说的还都是你们不爱听的话,可不就得闹上一闹吗?”
无人敢回应。
殿内针落可闻。
方才那大打出手的二人,更是冷汗涔涔,后背发寒。
郦黎觉得挺没意思的。
于是他懒洋洋地挑了一位刺头出来,拖长声音道:“傅御史,朕看刚刚赞同你的人不少,那好吧,朕答应你们,组建六部的日程就暂且搁置——”
傅昭心中一喜。
陛下果然服软了!
他就说嘛,这小皇帝不过是心血来潮,等他明白,大景是离不开他们这些肱股之臣的,也就彻底消停了……
“——咱们先来聊聊清理严党的事儿吧。”
傅昭:“…………”
不用回头他也能感受到,身后无数道刀子般的视线狠狠扎在了他身上,傅昭霎时间如芒在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为官者,最怕一朝失势。
四周无数豺狼虎豹都盯着这个位置,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
严弥倒台,多少人会因此受到牵连,其中又有多少傅家的门生子弟。更遑论其他两大家族,肯定也会受到波及!
傅昭实在不敢当这个罪人。
可顶着郦黎目光炯炯的视线,他只好勉强回答道:“陛下说笑了,臣并不是不同意设六部,只是觉得,不应在官员任职上大动干戈。否则定会造成社稷朝纲混乱,百姓也会因此惶惶不安。”
他决定先退一步。
反正就算六部成立了,里面的官员大多数还是自己人,和现在没多大区别。
“傅御史难道是不想清理严党吗?”郦黎却执拗地抓着这点不撒手了,“朕虽然年轻,不像傅御史出身世家,从小有名师教导,但也知道一个最起码的道理——把空耗俸禄的坏官赶走,那好官不就有位置坐了吗?”
傅昭强笑道:
“臣自然想,但是陛下,实际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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