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衔青便同两位告别,随后被泽兰拉着,远离了他们。
离得远了,忽然听见那位母亲喊道:“谢谢两位殿下!新婚快乐……”
微弱的呼喊在风中消失,于衔青偏头看去,泽兰抿着嘴唇,人耳后的那块皮肤红得滴血。
于衔青作恶的心情又起,“殿下不愧是未来的陛下呢,爱民如子……”
“……不要再说了。”泽兰掐住他手腕,恶狠狠地看向他,身体却羞耻到发抖,“你再说、再说我就……”
见他真的要被自己说哭,于衔青打住话头,安抚:“我说错了,殿下罚我。”
泽兰这才好转一些,面上热度未散,咬牙道:“罚你全部喝光,一滴不剩。”
于衔青:“……”
他委婉道:“对幼崽来说刚刚好,对我这种成年人来说,可能稍稍淡了些。”
泽兰想起来,于衔青确实说过他喜欢甜口。
“……呵。”
泽兰没再说什么,大踏步向前走去。
*
泽兰没有主动向于衔青提起婚礼,只偶尔旁敲侧击地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礼服,又想要什么味道的糖果。
于衔青配合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说出答案。
他对婚礼并没有所谓的幻想情怀,只是泽兰难得在他面前摆出一副严肃以待的样子,于衔青便自然而然地期待起来。
假死醒来后,于衔青被一户朴实的农户救下,在母河流域流亡了一段时间。
他见到从前很少见过的艰难众生,吃过从未吃过的难以下咽的灰饼,却也从他们简单又淳朴的生活中窥见了几分不曾得知的简单幸福。
当地有一位瞎了眼瘸了腿的神婆,常年坐在路口。于衔青在路过她时,被拉住了裤腿。
他以为她要乞讨,可她却道:“你不像是这里的人。”
于衔青:“我的确不是。”
神婆摇了摇头:“你不该留在这里,你原本不属于这里。”
于衔青这时才意识到,她已经看出来什么。
神明的任务无限接近完成,按照005的说法,只需要等泽兰临盆生下幼崽,于衔青便能在大千世界中,选择一个满意的世界、满意的人生,过完剩下的寿命。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留下来。
于衔青醒来后一度很茫然,他等待着泽兰生产的日期,脑中却又一遍遍地浮现出疑问。
他真的要离开吗?
他真的想离开吗?
神婆也同样问了相似的问题,她摸索着,将今日乞讨来的唯一一枚铜币送给了于衔青。
“我不要。”于衔青递给她。
“拿去吧,这是我送给神子的礼物。”神婆喃喃道,“既然已经牵绊住,您就再也离不开了,神明眷顾我们的土地,会将神子遗留在此。”
“听不懂。”于衔青道,“什么意思?”
神婆说:“您心中有爱,爱就像是土地上流淌的母河,滋润了生命,诞生了文明……”
于衔青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将铜币捏在手心,转身走了。
他用这块铜币,买了一张渡河的票,在泽兰的星舰启程前,风尘仆仆地赶到。
远远见到泽兰和幼崽的一瞬间,这些天所有纠结成迷雾的云团,忽然就散开了。
*
星舰行至纳塔星,泽兰将早就准备好的礼服掏了出来。
于衔青装作惊讶,“殿下,这是……”
“不用装了。”泽兰毫不客气地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今天行程暂停,我们去结个婚。”
人类的婚服是圣洁的白色,按照贵族最高规格制作,由上千片流光溢彩的鸟羽制成,华贵非常,胸前别上豹族特有的荆棘豹胸针。
泽兰将于衔青拉过来,拿起梳子,顺着黑色柔软的发丝,为他挽起发髻,动作轻柔地别上簪子。
“从前我们只是登记结婚,并没有一个婚礼来证明我们的关系。”泽兰说道,“我知道很突然,但我等不了。于衔青,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
于衔青的目光温和而包容,泽兰原本忐忑的心慢慢平稳下来,侧过头,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也是你的。”
于衔青笑了,在他脸上落下一个羽毛似的吻。
泽兰呆了一下,心尖痒痒的,下面流出不可名状的东西,几乎想立刻将人扑倒乱蹭。
他强忍着问道:“……在婚礼正式宣誓前,你需要一个正式的帝国姓名,用于入希尔乌多斯皇室的族谱。你想给自己取什么名字?”
“我不是帝国人,不太会。”于衔青歪了歪头,“殿下帮我取吧。”
泽兰顿了顿,道:“雅诺克洛·希尔乌多斯。怎么样?”
有点耳熟。
于衔青下意识念了出来,“Yanocnal?”
“……嗯。”泽兰没有看他,用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在南丁星语系里,Yanocnal代表……喜欢的人。”
他没有告诉于衔青,南丁星族人只会对着自己的父母、幼崽,以及约定好下一辈子也要相爱的爱人说出这个词。
“好啊。”于衔青说,“我很喜欢。”
泽兰的肚子太大,定制礼服时得特意加宽,到来的宾客一眼便能看出他肚子里不是肿瘤而是个幼崽。
可泽兰铁了心要提前将于衔青绑在身边,他已经不介意全世界都看见他为一个人类怀了孩子,在众目之下,光明正大地牵着人类皇妃的手步上礼台。
牧师吟唱着颂词:“恒星,土地,爱神之子,远古人类古老的太阳与月亮啊,我们在此见证,两位相爱的人,泽兰·希尔乌多斯,与他挚爱的人类于衔青,将于今日再次成礼。”
掌声雷动,泽兰和于衔青将戒指为对方戴上,随后拥吻在一起。
摄像机诚实地录下这一幕,向全世界直播了这一刻。
那一天,无数人对于人类殿下的纯洁小白花幻梦破灭。
而原本看似倨傲难以相处的泽兰殿下,顶着快要分娩的肚子还要玩强·制爱结婚,忽然变得让人爱戴而肃然起敬。
*
婚礼没有应酬,一结完婚,说完祝福语,吃完蛋糕,泽兰便把他们全都赶走了。
偌大的别墅灯光通明,于衔青在更衣室换下一身繁琐的礼服,走进他们的婚房。
大床上铺着无数艳丽的玫瑰花瓣,室内散发着茉莉的香味,混杂着奶油蛋糕甜甜的清香。
原本赶走宾客时,还盛气凌人的泽兰殿下,此时正坐在床边,面色通红又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于衔青看见他的一瞬间愣了愣。
他喉结微动,走上前去。
泽兰双手撑在身后,窄窄的腰身献祭似的将孕身挺起。方才在前殿没有吃完的蛋糕上的奶油,此时正散发着甜香,被他涂抹在身上。
“殿下。”于衔青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于衔青的眼睛黑成墨色,在灯下透不出显著的情绪,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却让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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