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香裹着热气扑来,汇成一种湿软的暖香。放在这位像奴隶一样被卖来的可怜公主身上,更让人生出一种怜爱与暴.虐混杂的冲动。
从前也有人给他送过妃嫔,每当赵宴召见他们,这群妃子无不可怜得像只乳鸽,跪在地上发抖,浑身上下都彰显着恐惧,好像看见了活阎王。
她们看向他的眼神,全是惧怕。
赵宴转着佛珠,瞧着公主洁白的下巴,命令道:“抬起头来,让孤看看你的眼睛。”
这位南迦公主缓缓地抬起了她的脸,在看清的那一瞬间,赵宴眼中一丝南解乌司空见惯的惊艳,但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神情也变得惊疑不定。
“……你是缇儿?”
在他看见南解乌的同时,对方也暗暗注视着他。
臣子不能直视皇帝,但……赵宴的脸上,竟然戴着扣住了大半边脸的金钩面具,只单单能看见那苍白的嘴唇和尖细的下颚——
他骨架不小,身高至少七八尺,这样看上去瘦弱得有些惊人。
一位少年帝王,竟会如此孱弱?
面对他的疑问,南解乌表示不解:“陛下,您在说什么?”
“缇儿……”赵宴出神地念了一句,又闭上眼。
再睁开,那道森冷的目光又再次放在南解乌脸上。
“你不是孤的缇儿。”
若不是害怕让他起疑,南解乌都想踹他的轮椅一脚,听说后天残疾的人或多或少有点心理问题,看来赵宴就是一个典型。
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还以为有什么大病。
但他只能低眉顺眼道。
“我是南迦的清徽公主,今日刚从清悬驿过来,头一回见这等繁华。”
赵宴安静地听着,他就跟尊大佛似的坐在那儿,转着佛珠。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似乎接下来会发生一件大事。
南解乌瞅着这瘸子似乎没打算走,便道:“陛下,您现在是需要我晚上过去侍寝,还是——”
“今晚,孤留宿锦绣宫。”
赵宴声音也是冰冰凉凉的,刚过完变声期,带了点少年郎的低哑,但很有压迫力。他只看了南解乌一眼,便垂下目光,他身着玄衣,整个人就像是阴天里的一团乌云。
“孤来幸你,你便好生伺候孤,否则,你这颗美丽的人头,便是别想保住了。”
“——听明白了吗?”
鉴于他有前科,南解乌稍一思索,便能将前因后果拼凑个大概。
赵宴面容丑陋、生性暴虐应该都是真的。又因为双腿瘫痪,多多少少会影响到阳.具发挥,故而行房时,若是状态不好,恼羞成怒下,同他行房的宫妃下场恐怕都是人头落地。
想清楚这一点,南解乌反而不怕了。
要么被发现性别一死,要么就是如005所说,可以帮他逃脱这一遭。何况原著里,他不也没有被赵宴所杀吗?
无论哪一种结果,他都能接受。
想到这里,南解乌低声应道:“是。”
就算让他留在宫里,他也有别的活命之路。
“那么,陛下……”
南解乌忽然蹲了下来,在赵宴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抓住他的衣角,问道:
“你能把我从老家带来的鞭子给我……啊不,给臣妾吗?”
这话一出,赵宴眯起眼,还没有反应,他的侍卫就已经开始颤抖地流下冷汗,并用一脸同情的目光看着这位不知好歹的公主。
“你要鞭子做什么?”
少帝的声音很轻,好像在脊背上穿过的那阵凉风,让人不寒而栗。
第073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03
来前就听说, 大庆皇宫森严,对宫妃要求甚多,不光不能舞枪弄棒, 也不能随意走动,没有陛下的允许,也不能主动求见,那会被史官视为“行为放荡”。
更不能拈酸吃醋, 构陷旁人, 否则便是没有“后妃之德”。
南解乌将衣物围在胸前,半跪在地上仰着脸, 脖子抬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只要赵宴稍稍伸出手, 便能轻而易举地掐断这截清瘦的骨头。
“臣妾生活在南夷一带, 那鞭子曾是臣妾母妃亲手为臣妾所作, 既然来到大庆,臣妾便是大庆的人, 只是偶尔念家, 拿着鞭子,只想睹物思人罢了。”
赵宴对此一言不发, 南解乌注意到他苍白的嘴唇轻轻抿起。
……
少帝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南解乌换上衣物整理一番, 又因赵宴不准侍女进入,只得自己简单扎了个发髻, 倒惹得赵宴冷脸多看了他两眼。
但当南解乌看回去时,他便开始闭目养神, 神情淡淡,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房间里的血腥味变淡, 不知是因为伤口好了起来,还是南解乌逐渐习惯了这样的味道。
他收拾干净,微挑眉梢,看赵宴也顺眼不少,对他赏了个笑容。
谁知赵宴看见他笑,表情更阴沉了。
哟,这烂脾气确实难伺候。
南解乌便不再朝他笑了。
女官小心翼翼探出头在屋内看了两眼,便传人用膳。
由于才进新人,锦绣宫百业待兴,连张像样的桌子也没有,皇帝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铁了心要在锦绣宫逗留。
索性赵宴自带座椅,不需要再弄一张舒服的椅子来,女官便风一般的速度,安排内务府擦干大堂内的木桌,再呈上晚餐。
这一番下来,什么肥鸡鹅肝自然不用说了,北域进贡的葡萄也在食物之中。
就算作为南迦的公主,葡萄也是少见的贡品,运输过程太容易坏掉,所以甚为稀有。
大概是注意到南解乌盯着那串水光盈盈的葡萄看了太久,赵宴忽然道:“爱妃可有字否?”
这话问得太突然,南解乌道:“回陛下,臣妾字重亭。”
赵宴听了这话,却忽而阴下脸色:“谁允许你自称臣妾了?”
南解乌还没有意识到他的意思,周围人便哗啦啦乌云似的跪了一大片。
“陛下息怒!”
“陛下……”
南解乌没有贸然下跪,他在一众压抑的气氛中开口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就算自己自称有错,刚刚喊的时候他不说,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自己面子?
莫非是给南迦的下马威?
小宫女颤抖着拉了拉他的衣角:“娘娘,按照惯例,他国公主来朝,是以奴妾之身,需得、自称奴……”
此时此景,若换了他人,不说当即如遭雷劈,也该下跪求饶才是。多年来,赵宴能凭一己之力,在朝堂震慑住那群老不死的大臣,这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性子可谓立下犬马功劳。
可南解乌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定定看着他,蓦地笑了:
“奴还以为是多大的事。”
赵宴:“……”
南解乌若无其事地拈了一枚葡萄,细心地剥好,放在赵宴紧紧抿起的唇边:“陛下若实在生气,便吃口葡萄消消火。莫要为奴气坏了身子。”
赵宴头一偏,捉住他的手:“大胆……”
“吃。”南解乌趁他张口,直接把葡萄塞进他的嘴里:“嚼。”
赵宴对上那双勾人的眼睛,南解乌冲他微微一笑,狭长的眼尾凹出一个上挑的尾勾,乌黑到发蓝的眼珠能让任何人忘记原先要责难什么。
周遭人大气不敢出,生怕触了霉头,赵宴下意识地动了动腮帮子,喉结一滚,居然真的把葡萄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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