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刘瑞也是十分无语。
因为某大型网游的缘故,所有人对牧草的第一印象就是原产于哥伦比亚的皇竹草,后在四川发扬光大。而在现有的牧草里,深受欢迎的是中东地的紫花苜蓿,目前正在加速采购中。
皇竹草没有着落,紫花苜蓿的种子还在运输。
如此一来,国内最适合养马的牧草便是由越人从东南亚带回的甜象草,以及经蜀身毒道流入四川的黑麦草。
农家的博士测试过了,以上的牧草越靠近南部,生长越好,产量越大。
所以在马政的需求下,长安对南越和西南诸国的渴求度也直线上升。
顺带还想摸摸靠近闽中地的夷州。毕竟在现代的甜象草里,台湾甜象草的质量最优,也很适合种植巴西的喜旱莲子草。
总之在用过南方的各种饲料,尤其是有南方解决冬季饲料的供应不足后,北方的养马人与牧羊人对草场禁令的方案度低了不少,顶多是在买草料时吐槽定价过于有点高昂,不能拿买草的凭证减税赋税。
“这些会由郡守呈给皇帝陛下。”辽东郡与辽西郡的官吏听完牧民的抱怨后耐心劝道:“律法都是慢慢完善的,哪能今日上报漏洞就能立刻补上。”
牧民依旧不依不饶:“那我们花的牧草钱都打水漂了?”
“这个嘛!之后会以别的方式返给你们,没准陛下大手一挥就免了你们几年的田租。”
敢跟官吏当场叫板的牧民以军官们的家属为主,多半是一边养马,一面种地。听了这话,他们立刻眉开眼笑,也不计较当下要花全价购买南方草料。
乙弗涉归在鲜卑部的贵人挟持所剩无几的族人归顺大汉朝后,便以一个普通牧民的身份受雇于辽西郡府,为辽西的军队饲养战马。
如果是在东汉以后,乙弗这个因北魏的开国皇后而红极一时的鲜卑望族一定不会落魄至此。可现在不是北魏,而是北魏前的西汉中期,乙弗涉归也不是勋贵,而是鲜卑的平凡子弟,家里唯一称得上有话语权的只有出任鲜卑小帅的乙弗之父——乙弗羊。
鲜卑人在归顺大汉后,刨除那些鼓动夺下辽西郡的野心之辈,刘瑞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温和,没有让对游牧民族十分敌视的李息再次担任辽西郡守。
和东瓯闽越般,归顺的鲜卑人也被打散,然后与本地或邻近的汉人开始频繁联姻。
北方因受到外族的骚扰而没有出现男多女少的情况,但是靠近关东地的北方好过极度依赖关中支援的西北地带,所以未婚的中高级军官不多,多是一些伍长或本地的商户与鲜卑女人结为夫妇,然后就是外来的女户会招赘一个鲜卑人来帮忙干活。只是在二者通婚的大前提下,乙弗涉归的行情实在不好,以至于他二十好几都没有着落。
“女人只要能跑能跳就不会愁嫁,牧民只要舍得下脸就可以入赘外来女户。”乙弗羊在忙完今天的活计后看着坐在地上发呆的儿子也是无比头疼:“你阿摩敦(母亲)和你阿干(兄长)去的早,我又是个等着飞鹰吃掉腐肉的糟老头子。你若不能找个姑娘赶紧成家,乙弗氏就彻底断了。”
原本按照鲜卑的习俗,乙弗羊的长子去后,其妻应由乙弗涉归收继。可乙弗羊的长子与长媳没有一儿半女,鲜卑在被汉朝收编后,乙弗羊的老亲家想与本地的豪门结亲,所以用一半的嫁妆加三十头羊换得女儿归家改嫁。
“这事儿是您抱怨就能改变的?”乙弗涉归也十分郁闷,把嘴里衔的干草一扔,凑近闻着父亲身上的浓重酒味:“比起担心我的未来,您还是先担心咱家够不够付您的酒钱。”
北方寒冷,因此在蒸馏酒出现后,不少人,尤其是归顺后的鲜卑人都开始酗酒。
因为对未来的迷茫与在辽西郡会受到来自社会各界的诸多不公,归汉的鲜卑男子时常会因醉酒落水或在冬日里被活活冻死。即使是有本部的大人、小帅联合当地的官吏介入也无济于事,最后只得减少冬日的酒水供应,避免每日开门就是一具尸体。
“我以前曾笑话那些消亡的部落,可现在,鲜卑也在漫漫消亡。”乙弗羊在儿子身边慢慢坐下。因为受过箭伤刀伤,他坐下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需要儿子搀扶才没歪到一旁:“汉皇说要优待我们,可是只给本部的大人一些虚职,然后安排鲜卑的女人鞣制皮革,鲜卑的男人放牧养马。”
“官吏?那是三代可证的汉人才能出任的。”
“富商?他们的财富只在关中的一念之间。”
“匈奴是简单粗暴地把我们碾为齑粉,而汉皇是软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乙弗羊从腰后摸出一只水袋,想闷几口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我们有简单的文字,但没有能传承文明的纸质材料。”
“如今和汉人通婚的鲜卑人已不再思念过去的日子,更别提教孩子传承鲜卑文化。”
“几百年?不,几十年后,真的有人记得曾在大汉的东北地,有个名叫鲜卑的顽强族群?”
“我们只是晨曦的露珠,不会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第508章
乙弗羊的伤感并未持续多久,郡守的命令便送到门口。
“为何是我们?”面对父子皆要调去巴蜀地的命令,乙弗涉归反应激烈:“就因为我们人丁稀少,你们就敢……”
“巴蜀与匈奴接触不多,靠近西南的断发之辈。”官吏不等乙弗涉归抱怨完便开口回道:“北境……尤其是辽东辽西的黔首可没忘记匈奴的大缺大德。”
“……”
“鲜卑乌桓在匈奴手下做了什么,我心里有数,你心里也有数。”
“……”
“放心,陛下说了,此次入蜀,安家费有三到五金,甚至还包落地编制。”官吏也没感情可打,直接上最简单的利诱:“三日内若想清里头的利害便去县府登记,十五日内收拾东西前往关中。”
官吏将写满细节的麻纸交给呆滞的乙弗涉归。后者经过三四年的历练也磕磕巴巴地认全汉字,至少比年纪过百的乙弗羊要看得清楚。
说到昨日伤春悲秋,喝得全身都是酒气的乙弗羊,对方正精神满满地抢到赛马的绝佳观位,挥舞由草绳串起的铜钱喊道:“买五注!买五注。”
赛马场里的味道绝不好闻,即使是有燃烧的香草驱散马粪的酸臭味,初来咋到的观众仍会两眼一黑,脑子被那扑面而来的热臭熏得暂时宕机。
不过会在赛马场的高台上自由穿梭的也不是那讲究之人。
牧民、商贩,以及刚下值班位的官吏要么寻找观赛的绝佳位子,要么挥着粗糙的大掌让沿阶叫卖的商贩过来,买了几注马券或奶酒等着选手入场。
“辽西军的火霞会参加比赛吗?”
“火霞不是负伤了吗?这次该是火霞的兄弟白日顶上。”
“鲜卑那儿是何人出战?”
“应该是丘敦浑家的铁嘞赤,他家是上届的亚军,与红霞仅有半身之距。”某个作鲜卑打扮的男子骂道:“辽西军有洛阳培育的良驹,赢得也不大光彩。”
匈奴同意马匹贸易前,关中就从西域购入大宛的宝马。
起初大宛不想售马,奈何形势由不得它,所以在成群结队的游说团体与海量的金银珠宝下,大宛的国主终于松口,半赠半卖了十五匹良驹给大汉的皇帝。
这些良驹在关中进行本土适应与杂交育种,最后到北境测出体能数据。
火霞就是引入大汉的大宛马之一。因为体格壮硕,加之有身落日下如红霞般的绚丽毛色,所以刘瑞赐名火霞,在关中配了两三匹后送去辽西,一直都是辽西军的掌心明珠。
与之相比,同父异母的白日就没那么出色,但也是匹实力强劲的良驹。
“咱们的马也不差什么。”乙弗羊在白日进场后不甘心道:“有本事用大汉的本地马啊!用西域的大宛马算什么本事?”
“据说这次还有匹波斯马要上场。”
“波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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