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不是塔尔罕帐的奴隶见状,心惊胆战地与同伴在那儿交头接耳:“左谷蠡王带着精锐走了,留下大将邀请一群外人在这儿吃喝玩乐……”
奴隶想说“塔尔罕也不怕外人趁机偷家”。同样的担忧的还有一群什长、伍长。
好在只有塔尔罕的脑子浸在酒里忘了姓啥名啥,他的手下还是有没丢掉脑子的人。
“正是因为左谷蠡王带着精锐走了,左大将才必须加深与周边部落的联系,防止我们孤立无援。”人要是想欺骗自己,那绝对有一种角度编造理由:“左谷蠡王又没犯事,左贤王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对叔叔动刀。”
众人一想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伊稚斜与军臣闹成这副德行也好好活到兄长老去。于单不过一介屠贤,还未当上撑犁孤涂就对叔叔动手,是否有点太自信了?
放下心的左谷蠡部也都加入畅饮的队伍。
篝火在已融化天地的黑暗环境里显得十分眨眼。
军臣带着部队赶至观望点时,遍地的篝火带来对面列兵千万的可怕假象,让军臣的斥候不敢往前多走一步。
“确定是有上万卒在左谷蠡部?”军臣还想施压左部,让弟弟陷入孤立无援的可悲状态,然后带着左谷蠡部的骑兵袭击大汉边境。
如今看来,左谷蠡部是铁了心与伊稚斜站在一起,那就不怪王庭踏平他们的草场,将左谷蠡部……应该说是伊稚斜的支持者从这个世上彻底抹去。
…………
塔尔罕在左谷蠡部的宴会只邀请了自己的好友,但是因为他爱装阔,加上那群狐朋狗友也没见过“大将当家”的架势,所以在自己喝得昏天黑地时也不忘拉上亲朋好友来享着泼天的富贵。
如果让伊稚斜说塔尔罕有什么优点,估计后者半天只能憋出一个善交各地的酒肉朋友。
兰氏的策略注定了它各地都有自己的朋友、居次、大将且渠。即使是与伊稚斜不打对付的于单也会雇佣兰氏的旁系子弟,争取给叔叔的墙角挖出一个惊天大洞。
“喝!都给我接着喝。”
军臣的斥候要是再走近些,就会发现左谷蠡部的篝火堆旁坐着左部各地“英杰”。他们中的不少人把马奶酒、羊奶酒、汉地的蒸馏酒与西域的葡萄酒混着喝,交替着地喝。喝他个五颜六色,步步升高。
一些人更借着酒劲载歌载舞,逼着朋友饮下加了不少料酒,嘴里蹦出“怂!”、“不爷们。”“懦弱!”等的污言秽语,借着晚风传到军臣的斥候耳里,听得对方脸庞一绿。
什么意思?
伊稚斜的叛党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看不起军臣的人?
斥候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军臣,后者没有气到开始又骂又揣,而是摸着马鞭说道:“叔叔可否替我教训下不听话的弟弟。”
罗姑比的马头与军臣只有一臂之距,闻言冲着侄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怎么,单于已老,需要我这六十几的老头替你大前锋。”
“正因叔叔六十好几,没几年能驰骋草原,所以才要珍惜能做前锋的机会。”军臣知道所有人都关注他与罗姑比的交锋,故意靠近对方笑道:“不然您可要被小辈压一头了。”
右贤王部的夏日图已返回族地,作为交换,罗姑比的亲信得带更多的骑兵支援军臣,因此在南下的大军里出现了一非常诡异的画面——挛鞮氏的对外态度基本一致,可内里确实处处充斥着火药味。
“看来王庭是真的不行了。”罗姑比可不会去受这个鸟气。他现在的统战价值光速拉满,西边更有乌孙大禄帮忙削去军臣的钉子:“一个叛乱的左谷蠡王……”
“一个不想打前锋的撑犁孤涂。”
右贤王的马头慢慢越过军臣,马尾更是很有灵性地扫过王驹:“我一老人为您打前锋了,撑犁孤涂也不能没有一点支持。”
“拨五百骑兵给右贤王。”黑脸的军臣提醒自己要有耐心,吃草会把脖子以下都入土的罗姑比送入地狱。
拿到八百精锐骑兵的罗姑比向左谷蠡部的营地喷去。
塔尔罕的狐朋狗友喝多了去远处撒尿,结果被马蹄声与呼啸声吓得酒醒。
“敌袭,敌袭!!”他立刻朝塔尔罕的帐篷跑去,临近时还脚步一软,摔进一个靠近大帐的火堆。
“啊啊啊!”
浑身的酒气加上皮草使得狐朋狗友化作火人,于吓得忘了喝酒灌酒的众目之下扑向大帐……
“敌袭!!”
你能想想这个惊人的画面吗?
一个喊着“敌袭”的火人冲向帐里男男女女。
上座的塔尔罕立刻酒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抽出佩刀刺向对方。
“敌……”
对方被冲击与剧痛刺得向后退了数步,最后倒在王座之下。
匈奴的王位喜以皮草做饰,而这正是最好的燃线。
“啊!啊……”
王座上的塔尔罕被火烧烧到衣角,赶紧扯下外套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灭火啊!”
草原本就缺乏水源,手边更是只有烈酒,所以奴隶只得上去滚灭燃烧的一尺火苗。
空气中立刻散发着焦香的肉味。
“敌袭?”
“哪儿有敌袭?”
“哪儿有敌袭!!”
逃过一劫的塔尔罕想对着焦尸再来几下,结果发现对方手上戴着一枚熟悉的戒指,于是只能转移怒火:“走!跟我去帐前看看,到底是谁敢打左谷蠡部的脸。”
在场的人也义愤填膺的跟上,其中虽有不想惹事的,可是作为匈奴的汉子,还在这里白吃白喝了一天一夜。
东家有难,你跟上帮两拳也必须为其壮壮威势。
酒劲儿加义气,再加某些西域来的上好“补药”,这群人便上头地带着家伙硬上右贤王的先锋,很快缠成不分敌我的混乱一片。
“好家伙,这人瞧着还挺象是王庭的人。“某些人的酒气被风吹醒了一半,端着敌人越瞧越不对劲。
“应该是鲜卑化作王庭来诈咱。”
“对,就是这样。”
嗨上头的左部人对这一说法非常赞同:“王庭是有多想不开啊!会在这时突袭左谷蠡部。”
原谅包括左贤王部会产生这种愚蠢念头。于单在把伊稚斜与中行说抓个现行也没在本部嚷嚷他的叔叔造反,加上他的草场位于左谷蠡部之南,与之隔了姑夕部,所以在左部看来,这群人是鲜卑、是扶余,是流亡的丁零或乌桓人也绝不会是王庭的人。偏巧与之缠成一团的王庭骑兵还继续喊道:“伊稚斜,我奉撑犁孤涂之命来取你性命。”
他这一嗓更是水滴油锅,不仅证明了左部猜测的“正确性”,更是让其反抗得更有力气:“别以为我不懂王庭的处事规则!靠八百人拿下一个左谷蠡王?你咋不带兵冲去龙城称王。”
“是啊!左谷蠡王不是在龙城吗?难道单于会让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来?真当王庭的左右大当户、左右大骨都侯是不能上马的小羊羔子。”
不能上马的王庭羔子:“……伊稚斜已确认反叛,尔等难道要与其和王庭为敌?”
“闭嘴!到底是你是匈奴人还是我是匈奴人?你懂王庭还是我懂王庭。”左谷蠡部的还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甚至有人南下去找姑夕部和左贤王部的援兵。
军臣在此犯了个大错。
因为他的好大儿涉及一场宫廷阴谋,加之他想打左谷蠡部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没有派人通知左贤王部与王庭来场前后夹击。
同时因为军臣的好大儿过于幼稚,他不放心地派了一个保守派的左大将来辅助一二,所以听到左谷蠡部遇袭的消息后,对方虽对伊稚斜的死活不感兴趣,但也必须给出态度了拍了五百骑兵助阵。
罗姑比在先锋的队里本就打着磨洋工的念头,结果发现这仗打得很不对劲,里头似乎混了不是左谷蠡部的人,所以收起轻蔑的态度,让人把“姑夕部已反,伊稚斜已彻底拿下左贤王部”的消息传至军臣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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