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里的汉人奴隶还有多少。”对于那个没用的儿子,军臣那是完全提不起营救的兴趣:“呼扶罗,过来。”
他朝孙子招了招手,端详着在沉闷的气氛里唯一显得懵懵懂懂的人:“于单的阏氏呢?”
“在我帐里。”回话的是挣脱束缚的颛渠阏氏:“兰氏的女人即使不杀,也不能留她在这里……”
颛渠阏氏的话还未说完,军臣便不耐烦地打断道:“一个被部落抛弃的女人能……”
一想到把乌桓阏氏偷偷毒死的鲜卑女奴,军臣又没法说出之后的话,只能在那儿含糊不清道:“我都没给兰氏定罪,你就把人居次囚了?”
别说兰氏还没实锤背叛匈奴,就是他已成为匈奴的韩王信,军臣也欢迎他能迷途知返,所以对颛渠阏氏的行为十分不满——别以为他不知这个女人和呼衍王打什么主意。于单一废,呼衍氏能依靠的就只有于单的独子。不巧的是于单的独子同时也是兰氏的外孙,这是他在兰氏王的大居次成伊稚斜的阏氏后所平衡的结果。
兰氏虽走,但要是外孙当上匈奴单于,那一定会屁颠屁颠地回来摄政。
颛渠阏氏想和呼衍王做匈奴的吕家,就不能让兰氏来做匈奴的芈太后和魏冉。
可在军臣眼里,颛渠阏氏也好,兰氏也罢,都不过是围护统治的工具。
呼扶罗(于单的儿子)才六岁,以军臣现在的身体状况绝不可能撑到孙子独当一面,所以他和晚年的汉武帝般需要设置可靠的顾命。
麻烦的是匈奴与汉朝不同,头曼的血让冒顿之后的继承者都升起一股“能者居上”的豪情壮志,加上这时的匈奴环境比汉武帝的晚期也强不到哪儿去,隔壁有得到安息一定支持的大月氏,骑墙的西域,内乱的乌孙,伊稚斜东胡,以及疑似幕后黑手的大汉。
“等使者回来再做打算。”军臣知道他已无力掌控局面。
失去了于单、白羊王、娄烦王的匈奴单于之所以能主持大局,就是因为在座的各位都心怀鬼胎,需要一个不出错的领袖来达成目的。
颛渠阏氏和呼衍王防着罗姑比和拿下东胡的伊稚斜,以及远在单于王庭的于屠日禅和右贤王部的将师、夏日图。
罗姑比防着准备摄政的侄媳妇把自己搞死,以及远走的伊稚斜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不在王庭的伊稚斜和右贤王部的将师、夏日图、留守王庭的于屠日禅又是否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答案是肯定的。
并且在于单败走马邑城的消息被疯狂开后,紧跟而来的就是匈奴右部,匈奴王庭,以及远在肃慎地的伊稚斜的使者。
加上还在边境接受李息检查的军臣使者,刘瑞一共收到五封和谈邀请——连内乱的乌孙都有人经西域出使刘氏大汉,询问皇帝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这真是我老刘家最受欢迎的一天。”前脚送走安息、楼兰、且末、若羌等外国使者的刘瑞收到辽西郡与上郡、辽西郡的官道申请时,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这是匈奴集体过元旦吗?所以按习俗给邻居送点当地特产?”
一旁的李三立刻笑道:“奴婢是想象不出匈奴人会送来什么当地特产。”
大汉是缺羊毛制品,但缺谁都不会缺刘瑞,所以匈奴与其送他羊毛制品,不如送大块黄金。
当然,要是匈奴想送特色的“工艺制品”,他希望在使者的手里看到一个叛徒的脑壳。
第395章
刘瑞虽勒令驿卒不许透露前线的战报,但是匈奴派人出使,而且还是一次出使五个人的事情是刘瑞这个皇帝没法包住的,毕竟匈奴只是败了,而不是像乌桓那样彻底没了。大汉的礼节与现实不许典客对此无动于衷,所以在刘瑞批下三郡的官道申请后,匈奴败走的消息便拦不住了,可朝臣却没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反而在那交头接耳个不停。
“真的假的?我们跟匈奴人打了?这是什么事啊!“
“真的……吧!如果不是匈奴败了,他们会主动派人出使大人?”
“可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特殊情况。”某个活的只剩几颗牙齿在那儿充当风铃的老人默默下巴,十分肯定地开口道:“文帝时匈奴可没少上门勒索东西。”
‘
当然,老上那个体面人至少会以刘氏的翁主作为借口,加上那时文帝忙着收拾宗室,并不希望匈奴收留北边的藩王或南下抢劫,所以给了匈奴大量的丝绸细盐,美女黄金。
老人担心匈奴又来趁火打劫,但又没法找出大汉忍气吞声的必要理由,所以在那儿好奇地开玩笑道:“没准真是倒过来了,变成匈奴有求于汉。”
“哈哈哈!乃公要能看到匈奴伏小做低的那日,一定得去长陵拜拜。”某个带着彭城口音的老农在那儿哈哈大笑道:“要真有那堪称奇景的一天,陛下怕是功过文景,德高太祖 ,老……长安城外的皇陵全都冒青烟了……啊……哈哈哈哈……”
一群人被那个场景逗得哈哈大笑,结果听一俊生在那儿冷不丁道:“我赌这次匈奴低头,不知老翁敢下注否?”
众人望去,赶紧拍着灰尘笑道:“鄙薄之言,何以扰贵人安。”
俊生只是在那儿笑笑,示意老农不要多礼:“天子不禁农人议事,大家不妨凑个热闹。”
他身后的仆婢丢下一串铜钱。
在场的农人瞪着眼珠反复问道:“当真?”
“当真。”
“可我们没有与之相配的赌注。”老农看着铜钱也是摩拳擦掌了好一会儿,随即败于囊中羞涩。
俊生也知普通的农人一年头也难攒百钱,所以显得十分体贴:“我不过找老农一乐,何须你们真的祭出真金白银?只需……”
他看向有若干陶器的石桌,缓缓笑道:“就赌一陶杯?”
“彩。”老农这才满意笑道。
…………
匈奴的使者自然不会两手空空的来,但也不会上来就把家底掏光,所以装的礼物也就两车出头,基本都是匈奴常见的皮子、工艺品,以及一柄西域进贡的乌兹钢。
“看在这个意外之喜的份上,朕愿意先见见来自乌孙的使者。”刘瑞弹着质量不如后世复刻的乌兹钢,将其交给一旁的李三:“让墨家和武库的人研究一下,看与现在的百炼钢有何不同。”
古代的炼钢有两大难题:一是温度,二是除杂。
罗马人普林尼在《自然史》中写道:“赛里斯(中国)的铁是最好的,安息次之。”而明清时所出口国外的大宗商品里一直都有铁锅的位子,并且那时被拐国外的华人劳工除了修路,便是负责冶炼工作。
但要是提神兵利器,最出名的还是小名比大名流传更广的乌兹钢——武侠小说里的玄铁原型。
“陛下。”乌孙的使者在长相与西域人有较大差异,但是和匈奴人、汉人站在一起又能看出明显不同。
“赐座。”刘瑞的手还没有伸到乌孙那边,所以对这神秘国度的了解仅限于安归亚的描述,还有万能的系统资料。
“朕能问你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吗?”因为要见五个使者,所以刘瑞没时间跟对方:“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陛下请问。”
“乌孙当政的是冒顿的养子猎骄靡……还是你们的大禄末贰。”
对方的表情明显一僵,显然是没料到刘瑞开口就是王炸:“我们……还未决定谁是昆弥的继承者。“
“嗯!毕竟是与国家的未来息息相关的重大决策。”刘瑞也没追问到底,但还是让乌孙的使者感到不爽:“您要是对这事过于好奇,可以去乌孙亲自问问昆弥。”
这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刘瑞也不在意对方的小小反击,而是顺着不客气的回答随口说道:“也许会是右贤王部的屠贤替我问问昆弥到底中意谁当岑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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