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昭帝站起来走走,曲渡边跟在他屁股后头,差点踩到他后摆。
崇昭帝如厕,曲渡边大大方方地站在崇昭帝面前。
“……”崇昭帝绷不住了,“你不累不困吗?!”
他到底没拉下脸在儿子面前如厕。
曲渡边眨眨眼,拍拍屏风边沿,细小的口哨声从嘴巴里发出来:“嘘~”
在崇昭帝渐渐黑下去的脸色里,小孩又吹了几声。
然后小声嘀咕:“真是的,叶伴伴说小孩子嘘嘘才叫人吹口哨,我早就都不这样了,我这样帮你,你一定要找大黑蛾呜——”
余公公一把捞起来地上的小殿下,捂住他的嘴巴。
老天,小殿下,可千万别说了!
崇昭帝脸色黑如锅底。
他是发现了,这孩子一点都不怕他。
曲渡边:“唔唔唔!”
他扒拉下余公公的手,烧退下后,那股子机灵劲儿就从眼里溢了出来,看着自家脸黑透了的爹,眼睛一亮:“我知道啦!你不想别人说这个。”
眼珠一转就是个鬼主意,跟他爹讲条件。
“要大黑蛾子,不然我就跟所有人说陛下嘘嘘要人吹口哨才行。”捂嘴偷笑,“嘿嘿。”
崇昭帝一瞬血压都高了:“曲小七!”
这孩子怎么病好了比病中还要折磨人?!
“再胡闹朕便将你送去行宫。”
话音一落,他就隐隐后悔。
这孩子刚刚试图亲近他,虽然亲近的方式有点淘气顽皮,但他是不是不该这么凶。
果不其然,刚才还眉梢眼角都是笑模样的小孩愣住,嘴角耷拉下来,他闷不吭声的挣扎了下,从余公公身上下来,不叫任何人跟着,自己扯着小被子一角,在地面拖着。
崇昭帝也不如厕了,跟在他后面。
到偏殿门槛处的时候。
小孩停下来:“大人果然都会骗人的,说出去的话也能变来变去,以后不分你枣子了。”
语罢,他努力先把被子扔了出去,艰难跨上门槛,然后尴尬的跟被子一起挂在了门槛上。
崇昭帝:“……”
曲渡边:“……”
淦。
这里又不是义庄,门槛怎么这么高!是用来挡尸体尸变跳出去的吗?
崇昭帝提着他的衣领,帮了他一下。
曲渡边头也不回,拖着自己的小被子飞奔回到主殿,一头扎进叶小远怀里。
实在是太丢人了!
崇昭帝站在西暖阁门口,心里那点微妙酸涩被一股哭笑不得冲淡。
余公公:“陛下莫生气,小殿下这是在跟您亲近呢。孩子只会对他依赖的长辈撒娇任性。”
崇昭帝:“朕知道,也明白他一直在居安殿生活,很多规矩没人教过,在朕面前才是这般随心随性的模样。”
批完折子。
崇昭帝回寝殿。
曲渡边瞅了他一眼,扭过身子,背对着他。
“还没睡?”
叶小远尴尬道:“嗯……殿下应该是在等您。”
崇昭帝:“闹了没?”
他小儿子顿时扭头,生气了:“小孩子才闹。”
崇昭帝:“……”
叶小远熟练顺毛:“殿下一直很乖。”
崇昭帝挥挥手,叫叶小远下去。
他一撩衣摆,坐在床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下曲渡边的肩膀,“朕跟你谈谈。下午的时候,朕只是生气了,没要你走。”
“要我走也没关系,反正你不喜欢我。”
“谁说的朕不喜欢你,朕打他板子。”
曲渡边仍旧背对着他,声音还倔,小小的背影却透着点落寞。
“你见哥哥们,都不见我,我特别特别想你,都主动去找你了,你也不抱抱我。叶伴伴天天说你好,你一点都不好…让我留下来,只有一点点好。”
他嘟嘟囔囔的,全都是小孩子的天真语气,直白的喜欢,直白的抱怨。
崇昭帝终于体会到了方太傅说的幼子聪慧,却感到头疼,聪明的小孩子认真起来从来都难哄:“朕……朕现在抱一下?”
“不要。很多人都说我身上有不好的东西,你嫌弃我,没有关系。”曲渡边背对着便宜爹,语气低落的念早就想好的台词,“哥哥们有母妃,有你,我也不差,我有叶伴伴,小春,还有余公公对我好。”
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小骄傲。
崇昭帝却沉默了,是啊,纵观后宫,其余皇子公主还有母妃照拂,唯有小七只剩他一个依仗。
连余德才那个老货在这孩子心里,都比他有安全感。
崇昭帝收拢掌心,最终只是说了句:“以后你在朕身边,可以任性些。”
曲渡边偷偷扭头:“可以多任性?能要大黑蛾子吗?”
“……”崇昭帝用被子把他裹过来,脸一板,“不许太淘气,太晚了,快睡觉。”
“哦。”
曲渡边闭上眼。
这孩子病好了,好像就不爱闹了,比生病时候好带的多。
崇昭帝把曲渡边往里面挪了挪。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这两天真的是折磨人。
曲渡边翻身,梦呓:“娘亲……”
崇昭帝一顿,抬眼。
“娘亲。”
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
崇昭帝微微撑起来半个身子,烛火映照的阴影落在他半边脸上,他抬手生疏轻拍,略带安抚。
“大黑蛾子。”
“大黑…大黑蛾子。”
崇昭帝:“……”
他无声捏了下小孩的脸蛋。
怎么这梦里还想着?
“大黑蛾子。”
接连半小时,隔一会儿,就在他马上要睡着的时候,那梦魇般的‘大黑蛾子’就来了。
崇昭帝深深吸了口气。
要不他还是出去睡吧?睡偏殿也不错,实在不行去后宫随便找个妃嫔处睡一觉。
正待他准备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的时候,那小小年龄,矮矮身体,大大脾气,叫人生气烦恼的小孩,有点眷恋地喊了句:
“爹爹。”
崇昭帝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真的在梦里喊了声爹。
不是冷冰冰的陛下,是爹爹。虽然不符合规矩,但比父皇显得顺耳。
崇昭帝伸出手指头逗逗儿子,戳戳他脸颊,低声道:“再喊一声。”
曲渡边翻了个身,径自睡去了。
想得美,就一声。
明天看不见乙十二,他真的要撒大泼,超大。
崇昭帝等了半天没等到第二声,盘腿坐在床上,想起今天这孩子眼巴巴跟在他屁股后头追着要大黑蛾子的倔强模样,又开始头疼了起来。
要是不给,不知道还要犟多久。
好不容易病好了,跟健康孩子一样淘气了些。
罢了。
-
深夜。
凌晨。
囚牢。
四四方方的牢笼内,只有一处巴掌大的换气口。
上方垂落的锁链上,吊着一个人。
双钩勾穿了肩膀,血珠从他脚尖滴落,下面是一个接血水的水缸。这是防止囚牢暗卫逃脱的控制手段,完全卸掉暗卫的行动力。
乙字卫长正在囚牢内,他淡淡道:“听首领说,你选择死。”
乙十二咳了几声,语速缓慢:“……废除武功,囚禁一生,不如死去。”
乙字卫长:“你那天不救他,小殿下也不一定能会有事。没有陛下的直接命令,按照影律,你不应该出手。”
“我记得你刚入训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本书,那书……是什么来着?不记得了,不过因为那本书,我评价过你,一本书就可以轻易影响你的情绪,你不适合做暗卫。”
“他的确不适合做暗卫,也不必做暗卫了。”暗卫首领进来。
乙字卫长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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