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谈的内容,他去到紫宸殿门口,或许反而会帮倒忙。
叶小远:“您去马车上等,帘子撩开,等五皇子出来了,您第一时间就能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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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西暖阁。
五皇子跪在地上,面色淡淡。
他跪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崇昭帝一直在批折子,没有看他。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才捏了捏眉心,让余公公把批完的奏折搬走。
这才有空看五皇子。
崇昭帝:“此处没有旁人,朕有些话想问问你。”
五皇子:“儿臣定知无不答。”
“兰嫔,害了你的母妃,你在朝堂上对老六出手,朕理解。但是那日在大理寺,你突然袒露和老二做过的事,把他和你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到底是为了什么?”
二皇子因为汤一粟,注定不会再有在朝堂立足的机会。
五皇子自爆除了让二皇子更惨,或者达成必死结果外,对他自己并没有一点好处,甚至全都是坏处。
五皇子:“为什么?父皇,要听真话吗。”
崇昭帝:“欺君,是死罪。”
五皇子:“好。”
他笑了笑,跪得笔直而恭敬的腰背往下稍微弯曲,整个人往后一倒,坐在自己的小腿上。
成了跪坐的姿势。
谨小慎微,沉默稳妥的样子消失殆尽。
“在您的观念里,我的所作所为,当然难以理解。背叛…不,或者说是潜伏在六弟身边,是因为我想报复他和兰嫔,给我母亲报仇。”
“至于二哥么,他应该是大哥六哥倒台后,您心里最优先的继承人了吧?”
“当年,害了我母亲的,不仅有兰嫔,其实还有您啊,”五皇子疑惑,“您不会不记得了吧,您说,‘前朝后宫,层层牵扯。兰贵妃的父朕往后还有用’,好一个有用,倒卖兵器的有用吗?”
“你也是权衡利益下,不想深查,酿成我母亲身死结局的幕后推手之一。没有您,就没有今日的这一切。”
崇昭帝摔了手中的杯子,瓷片溅在五皇子脸上,划出了个细小的伤口。
他睨着五皇子:“你是在报复朕。”
五皇子微笑:“您那天在大理寺中,眼里的怒火,让我觉得很高兴。”
他大概才是所有兄弟里面的那只疯狗,拴着他的最后一条链子被动了,疯狗咬人,也只能怪动了链子的人。
其实说白了,他不全是为了小七,让老二去死,也是为了在最大范围内,恶心膈应眼前这个人。
小七以后会好好活,他在世间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东西。
余公公恨不得自戳双耳。
崇昭帝面上却没有怒气,甚至于,他看起来情绪很平稳。
也不知道是都内敛于心,不想再让五皇子看见自己被惹怒的模样,还是被杨太医嘱托,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朕知道了。该问的问完了,余公公,让他走吧。”
五皇子自己站起来,“儿臣告退。”
崇昭帝:“东厂最里间的牢房给你,从此你就住在那,永生永世不得离开,不得见光,每日朝着皇宫方向跪一个时辰赎罪。”
“既然厌恶朕,死后也不必葬入皇陵,朕与你从此,人间地府,再不相见。”
五皇子:“多谢父皇恩赏。”
他欣然地领了赏赐,大步离开紫宸殿。
崇昭帝再一次看着,几个儿子一个接一个走出这扇门,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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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
曲渡边等到囫囵个的五皇子出来,小小松了口气。
“五哥。”
五皇子:“刚才五哥在紫宸殿发了好大的疯,小七,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免得父皇知道后不高兴。”
曲渡边:“没事。”
他立下的军功就是最强的护盾,只要不犯大错,他这辈子都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叶小远:“你们要押着五皇子去哪?”
身后宫人道:“送五皇子去东厂最深的牢狱,囚禁一生,死后不得葬入皇陵,陛下说了,这是对五皇子的惩戒。”
这比削了爵位的惩罚可大多了。
曲渡边眉头一皱。
五哥在紫宸殿里说了什么?
五皇子伸手,在他眼上覆着的黑绸边缘,轻轻一抹,“哥哥犯了错,惩罚是应该的,别皱眉。”
“别去找他,没用的。”
这对他来说,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或许哪一日无聊,就结束这一趟没意思的一生。
曲渡边心莫名一紧,忽的握住他的手:“五哥,我打算离开京城去远游了,寻摸些有意思的话本和特产。有些来不及读和赏玩的,我都寄到京城来,你帮我选一选好不好?”
“还有些稀奇有趣的小玩意儿,东厂深牢,大概是个保存东西的好地方,”他将五皇子拉到一边,低声说,“我在东厂有熟人,拜托五哥当我的物品保管员,好不好?”
五皇子愣了片刻。
他侧头看着弟弟的脸,几秒后,才吐出一个字:
“好。”
曲渡边和他击掌,“一言为定。”
他们说完,五皇子身后的宫人就小心的催了两声,曲渡边让开位置,让他们带着五哥去了东厂深牢。
曲渡边站在马车旁,‘看’着他们远去。
五哥好像死了活着都行的模样,让他担心。
还好,东厂是小春的地盘,他可以让小春多多照看照看五哥,免得他真的想不开,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叶小远:“殿下,您刚才说的,打算出去远游,是真的吗?”
曲渡边:“是真的。”
-
四皇子府。
四皇子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一天了。
不吃也不喝。
死鱼一样的眼睛睁着,看着屋顶。
大哥去岭北了、二哥没了、三哥断臂、五弟幽禁、六弟种地、七弟眼盲……皇子里面,就剩他了。
就他躲得最慢。
屋内的小厮劝道,“殿下,您吃点东西吧。”
四皇子:“你觉得父皇把皇位给明皇叔继承的可能性,有多大。”
小厮:“呃……”
四皇子:“父皇再生个弟弟的可能性,有多大。”
小厮:“这……”
四皇子:“想上吊,来得及吗。”
小厮:“!!!不可啊!”
外面门口守着的仆人进来,通报道:“殿下,陛下传您入宫。”
四皇子好像从坟墓里爬出来想晒太阳的骷髅,掀开棺材板一看外面是阴天。
他浑身上下透露出淡淡的死意,脚步沉重的进了宫。
出门前,他看见了贴身护卫冷越,因为脸上烧伤的痕迹吓人,他就戴上了半块面具。
四皇子:“你回来了?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
冷越道:“嗯,家中长辈已经安葬。多谢殿□□恤。”
四皇子叹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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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疆覆灭,永王伤重回京,到京城之中,六皇子、二皇子和五皇子接连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不过两月。
整个京城的所有官员、皇室宗亲,都没有过好这个年。
除了百姓之外,都冷冷清清的。
寺庙上香的倒是多了,祈祷来年平平安安的,少点波折。
不过从一月后,京城彻底平静下来。
元宵的那天,左贤王和吉日格拉的脑袋,供奉在了奉先殿的台前,崇昭帝告慰先祖,北疆心腹之患彻底拔除,他在位时期,大周的疆土辽阔更胜从前。
曲渡边也去了,当个吉祥物似的,来来往往都是奉承。
除了他之外,还有四皇子。
四皇子被崇昭帝薅到皇宫去住了,住处就在紫宸殿的东暖阁里面,他再也没有了每天躺平的安生日子,睁眼就是崇昭帝的一对一教学辅导,还有旁观批阅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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