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上马。”
队伍和来时一样离开了,什么也没变。
-
果不其然。
片刻没停,到了中一城后,太阳都快落山了。
曲渡边找了一圈,没找着夏赴阳,这厮不知道干嘛去了。
他干脆吃完饭,背着手,自己溜达上了城楼。
“殿下好!”
“将军好!”
“小将军来了。”
“……”
曲渡边在军营里拥有很多称呼。
他挥着手一路打招呼过去,莫名感觉自己像校园里面走在学生人潮中的老师。
直到走到城楼上,周围没了人,才安静下来。
他伸了个懒腰,极目远眺。
夏赴阳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夕阳残血漫天,尽头连接着北疆的沙和草原,苍凉辽远。
少年慵懒的站在城楼上,马尾高束,墨色发梢被风吹起来,发绳和发丝纠缠在一起。
他身上笼了层暗橘色的柔光。
身后就是屹立不倒的城旗和大周战旗。
夏赴阳看了会儿,心想,这家伙笑起来很阳光开朗,不笑或者出神的时候,眉梢眼角间的那点冷淡就溢出来了。
大概是长相的缘故,他远山眉,眉尾长却淡,眼睫长浓,却不翘,火气上来面无表情的时候冷得很,也吓人。
或许也有战场征伐的原因,手上沾了血,煞气浸身,气质会无形发生改变。
他走到曲渡边旁边,“粮草如何?”
曲渡边轻哼:“我出马,粮草明日就到。”
到不了,别怪他掀桌子。
夏赴阳:“那就好。”
曲渡边:“你去干嘛了,我回来都没见你。”
“嘿嘿,”夏赴阳挤眉弄眼,转了个圈,伸手扇了扇风,“闻闻我身上什么味道?”
“……”
曲渡边闻不见。
他看了眼这使劲扇风的夯货,“快说,不说揍你了。”
夏赴阳:“这么大的肉香味儿你闻不出来?”
他以为曲渡边懒得猜,于是也不耍宝了,从怀里掏出个用纸包住的烤鸭,烤的焦香流油的两只鸭腿和鸭翅,塞到曲渡边手里。
“我出去巡城的时候猎来的,没动城里的粮食,偷偷烤了给你加餐。这几天城中缺粮,都紧着士兵了,我听六六说,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快吃吧快吃吧。”
夏赴阳乐滋滋的看着他。
曲渡边莫名其妙幻视一点白打猎回来叼给他的模样。
他撕了点油纸,包在鸭腿上,咬了一口。
“不错,有手艺,”曲渡边夸道。
夏赴阳满意了:“对了,还想问你,汤一粟为什么想见你。”
曲渡边:“其实是陛下,让崔公公把御赐匕首给我,他们不想耽误,提前来了。”他简单把给六六说过的话,又给夏赴阳说了一遍。
“崔公公,该荣退了吧。”
曲渡边:“嗯,这次之后还不知道他会去哪。”
“哦,我还有这个,”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有小零食,将鸭腿重新放油纸里,掏了掏衣服,拿出那一小瓶蜜糖水,“崔公公给他女儿的糖水,我讨来了一瓶,给你吧。”
他路上好奇,蘸了一点尝了尝,酸酸甜甜,挺不错,他不白吃人东西,就当交换。
夏赴阳也没多想,接过这只青色的小瓶子,瞅了一会儿后道:“倒是挺精致的,都不知道瓶子和糖水哪个更值钱。”
他先是闻了闻,然后稍微尝了一点。
发现确实挺好喝的,不是小七恶作剧捉弄他,才放心喝完。
就一小口,咂摸几秒就没了感觉。
“欸,不错,下次回京找找是哪家卖的。不过只有这一点,你给我喝完,自己就没得喝了。”
曲渡边咬着鸭腿,看着城楼前方。
“没事,我喝过了。”
第168章
粮草如约到来。
汤一粟紧赶慢赶的, 总算把粮草安然无恙送到。
路上是真的下雨湿滑,也是真的翻了一小车粮食,下雨延误是真的, 故意拖延也是真的。
到来的粮草很快解了边境守军吃饭的难题。
原本有点紧绷的氛围,在士兵们看见粮草稳稳地运送到城内的时候,瞬间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曲渡边也跟着检查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 才让人将粮草收好。
他看着将士们高兴的样子, 心情也好了起来, 爽朗一挥手:“今晚加餐!”
前几天那么省着吃, 现在放开吃一餐。
运粮的士兵们欢呼雀跃:“谢谢将军!”
“将军大气!”
“这就大气了?”曲渡边乐道:“等下次深入草原, 咱们就把北疆人的牛羊全都抢过来,顿顿都吃肉。”
士兵们哈哈笑起来。
叶连泱从最前头跑来,手里拿了个小布袋,“殿下,还有这个, 汤大人走前给您的, 说是湘河郡的百送的。”
曲渡边打开小布袋看了看。
是苍颜花的种子。
黑色的小圆球,看起来圆润可爱。
曲渡边摩挲了下小布袋,想起在乐安县的时候, 百姓给他送行的那段记忆。
叶连泱好奇道:“殿下,这是啥啊, 能吃不。”
“吃什么吃, ”曲渡边无语, 敲了下他脑门。
这种子背后, 就是他们在战场厮杀的意义。
苍颜并不需要特殊照料,曲渡边骑马出城, 找了个有水的山头,种下了这些种子。
也不知道边境的烈阳寒风,能不能让这些在湘河水乡才开的花发芽。
他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山丘。
可能有一天,北疆边境的荒山,都会开满朝气蓬勃的蓝色小花。
-
深夜。
曲渡边坐在桌边,双手交叉抵在下颚,凝视桌上毛笔,出声道:
“六六,用暗网查两个人。”
乙十二出现:“谁?”
曲渡边:“第一个,汤一粟,我想知道他效忠的是谁。第二个,崔融,这个……能查多少算多少,不必强求。”
他不想当皇帝,但他需要知道在战时拖后腿的是哪个人在主使。
毒素不会真的伤害他,为了亲人他可以暂且忍下,皇权争斗兄弟彼此相残虽令人齿冷,可身处皇室,也并非不能理解。
但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可以狠,可以争,但不该拿边境将士的性命做威胁。
想出扣押边军粮草来迫使他服毒的这个人——
一定不能登基。
不然即便他病退,恐怕也不会彻底安生。
二哥、四哥、五哥、六哥。
这几个人在他脑海中闪了一圈,曲渡边全部假设了一遍,竟然发现,只有四哥登基他的直觉感受才是最安心的。
可惜,四哥和他一样,没有想法。
过了会儿,曲渡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才这种为自己利益搏算的思绪,与其他皇子党派想的有什么差别。
他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乙十二:“我们的暗网还没有深入官员体系中,汤一粟是水路转运副使,周转频繁,恐怕不太好查。”
他心底有些疑惑。
跟在殿下身边许多年,他对殿下认识的人都相当了解,可以确信殿下之前没有接触过崔融,更别提汤一粟。
只是见了一面,突然就要查,是因为粮草的事么?可粮草已经运来了。
曲渡边思忖:“查一下他跟水路转运使的关系到底如何,以及他的来历。”
乙十二:“明白。崔融似乎去了山鸣关的村镇,我会让人追踪。”
“嗯,不过此事需要绝对保密,避免打草惊蛇,牵扯的人越少越好,”曲渡边凝眉几秒,还是说了,“……回京的时候,我可能会有些变化,引起不必要担心。”
乙十二微微一愣。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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