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远点头:“殿下想去?”
曲渡边:“要是去了,肯定你一句我一句听得头疼,最后说不得还要我这个半废之人出来仔仔细细解释,我是怎么废的。所以,我不去。”
他拍拍小车:“我去宫门口摆摊,看别人去上朝。”
哥哥们不来见他,他就去见哥哥们。
-
第二天。
凌晨三点半。
宫外千步桥周围,各家小摊贩都开始摆摊了。
氤氲的热气散在夜色下。
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停下,摊贩们看了一眼,以为是哪家的上官提前来了,不以为意的低下头,准备吃食。
今天是大朝会,来的官员更多,他们的生意也越好。
结果过了会儿,那坐马车来的‘上官’没有找个摊位坐着,只有个管家模样的人下来,指挥着人开始摆摊。
他把小推车搁在旁边,令人在周围搭起来了个挡风的临时棚子,四面垂落着草编但是缝着棉布的席子,草棚里面甚至放了暖和的炭火盆。
那铁板小推车就在棚子里。
等一切准备好了,马车里面才下来个人,狐裘裹身,绒帽掩住了半张脸,走了几步路,被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拉住了。
护卫推了个轮椅,那人就坐在了轮椅上,被推到了挡风的草棚下面。
有人低声说:“哪个大排场的官?”
大排场的官束起袖子,用刷子在铁板上刷了刷猪油,没一会儿,铁板滋滋冒出油香。
小摊贩们:“?”
挨边卖豆浆的摊主忍不住问了句:“兄台,你这是?”
曲渡边疑惑:“看不出来吗,在摊饼啊,咱们是同僚。”
他一拍手:“差点忘了。”
“六六,去,把我带来的东西挂上。”
乙十二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横幅,挂在草棚上,上面写着:
煎饼果子五文钱一个,加蛋六文,手抓饼三文钱一个,加蛋四文。京城新品,价格实惠,童叟无欺。
豆浆摊主:“您这可不像是来摆摊的。”
曲渡边:“像不像的,总归摊子在这,老板要不尝尝?”
豆浆摊主连忙摇头。
经常在宫门口摆摊的小贩最有眼色,感觉这位摆摊的少爷不简单,也不知道冲谁来的,还是别招惹的好。
“现在不吃,以后也能吃到。”
曲渡边慢悠悠摊着自己的饼。
不到一刻钟,官员们就陆陆续续都来了这边,毕竟是冬天,都起得晚了点,扎堆出现。
来到后,不约而同的找摊子坐下,想吃点东西,喝点热乎的暖身子。
曲渡边的豪华摊位非常瞩目。
谢静山看见了叶小远,迟疑的走过来,往棚子里一看。
叶小远:“殿下,谢静山谢大人来了。”
曲渡边抬起头,笑眯眯道:“静山舅舅,要不要吃饼?”
谢静山惊愕:“真的是你啊,七殿下。”
“小七???”
六皇子路过的脚步生生刹住,倒退两步,扒拉开谢静山,瞪大眼:“你怎么在这里摆摊啊!”
他的嗓门比谢静山大多了,一嗓子喊出去,周围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往这边看了过来。
刚刚来到的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听了一耳朵,错愕片刻后,也提着衣摆从千步桥上快步下来。
他们站在摊位前,看了眼上面的横幅,再看向轮椅上的弟弟。
蒙着眼,手里的小刷子在烫人的铁板上刷来刷去,手边已经好几张热腾腾的饼了,也不怕烫着。
叶小远在帮忙给饼刷酱料卷菜。
一副身残志坚,努力打工养活自己的模样。
“……”
真的是啊。
吞并北疆免除战乱的大功臣之一,皇子之中第一个被封王的堂堂永王殿下,在这里摆摊。
关键是还有模有样的——除了因为看不见,那刷子偶尔会刷出铁板的范围。
他们几个沉默了会儿。
六皇子道:“小七啊,你要是手中拮据,哥给你送点。”
曲渡边:“六哥,你不懂,我是瞎了后睡得日夜颠倒,身上也疼。大晚上的睡不着,出来找点事做,还能赚点钱。”
他顿了下,警惕道:“你们吃饭也要给钱的啊,”伸手指了指上面横幅,“少一文钱也不行。”
五皇子放下一锭银子,“五哥要个煎饼果子吧,没听过,尝尝味道。小七,你让叶公公来就好,你别烫着。”
六皇子:“我跟老五一样。”
四皇子:“那我要个手抓饼。”
“我跟四弟一样好了,”二皇子摸出碎银子,放在收钱篮里。
曲渡边:“好嘞,您几位等好。”
烟气氤氲。
他抬头看着摊位前,共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四个哥哥,都是豆豆人,表情基本一个样,看不出哪个心虚哪个神情异常。
他们知道纸钱报冤的事,他亦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提起,因为没有必要。
今天的朝堂必起惊雷,现在只是最后的安宁。
不知道今日之后,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博弈的人,还剩几个?
第175章
“味道确实不错啊。一个没吃饱, 小七,等下了朝,我去你府上吃吧, ”六皇子摸摸肚子,“顺便尝尝手抓饼。”
曲渡边:“当然好啊,随时欢迎。”
钟声敲响, 到了上朝的时间。
官员们去午门两侧的小门排队去了, 他们几个也起身告辞。
“我们该走了。”
“去吧去吧。”
路过小摊的官员们有的遥遥行礼, 有的没发现, 匆匆路过。
等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 旁边的小摊准备收摊的时候, 奚子行来了,他一身板正官服,往曲渡边收钱的小篓里放了几枚铜板。
他深深凝视着轮椅上的少年。
“摊主,还做不做?”
曲渡边微微一愣:“奚子行?钟声都响了好久了,你现在吃来不及吧。”
奚子行:“钱我付了, 下了朝, 去找你吃。”
曲渡边:“也行,到时候给你个豪华套餐。”
奚子行见他面上没有消沉颓靡之色,微微笑了笑, 朝着叶小远点点头,匆匆进了宫。
叶小远:“也是有趣, 奚公子去了刑部当给事中, 儿子给父亲当督查, 还以为他会进吏部。”
曲渡边想了想:“大概是家学渊源。”
乙十二:“殿下, 咱们在这里等吗。”
曲渡边:“推着小摊去别处卖一卖。”
-
朝堂。
崇昭帝端坐上首,面色沉沉。
下面臣子正常汇报大朝会中需要上报的事宜, 好像和平时平静的样子一样。
没有任何人率先提起纸钱报冤一事。
谁这时候说话,谁就是愣头青,没有证据的事,哪里有由头提起来?
直到外面传来一阵匆匆脚步声,有通传太监入内,跪地便呼:“启禀陛下!镇南关兵器库军器监监正求见!有要事要禀!”
崇昭帝心一跳,以为是镇南关又开始打仗了,挥手道:“宣!”
军器监的监正姓刘,负责战时武器的督造、储存和保管,也是个体面的官,可他进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脏兮兮,甚至有血迹,像是刚逃难回来的。
刘监正进来后就跪地大哭:“微臣差点见不到陛下啊!”
方太傅惊疑不定:“你好歹是朝廷命官,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崇昭帝沉声:“是镇南关出事了?”
刘监正道:“镇南关一切安稳,臣这幅模样是在查案的时候被人追杀了。只是想着一定要回来揭露卖国贼的真面目,这才拼尽全力逃回了京城!”
二皇子:“追杀?”他拧眉道,“细细说来,满朝文武和陛下皆在此处,无人敢动你。”
“是,”刘监正道,“臣查到,驻守在镇南关的李番云李将军,竟然在和大周和南宁开战的时候倒卖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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