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懊恼无比,竟看不出作伪之色。
曲渡边站在他面前,片刻后,他忽的一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亲自抬手扶住了季桓。
“季大人,话严重了。”
季桓眼底飞速闪过一抹诧异。
曲渡边假装没看见他的惊讶,“今夜之事我不计较,但是也请季大人记得,巡抚之位,笨人,可坐不得。”
“明日,我想看见正常的抚台衙门,而不是一群戏台子上的笨人。”他扫了一圈,“都听懂了吗?”
邓通判:“听懂了。”
张参军:“听懂了。”
曲渡边这才点头,拍拍手,“行了,就到这吧。”
他走了,奚子行也掸了掸衣角的灰,跟在他的身后。
左天朗走在后面,被七皇子刚才宛如换了个人的模样震到了——他刚才竟然在一向病弱懒散的七皇子身上,感到了一股难言的威慑力。
在他来之前,陛下还嘱托他多照顾七皇子,但恐怕陛下本人都不知道七皇子还有这样一面吧。
而在他们走后。
小院子里的季桓才直起腰,他拍拍胸口后,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挂着笑意。
邓通判走过来,无奈道:“非要试探试探,差点玩脱了吧?”
季桓:“两州总兵什么概念?要真是个乱来的,在这里搅合下,损兵折将都是轻的。士兵的性命,值得我这样试探试探。”
“七皇子在湘河试药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邓通判摇头,“心性定然没问题的,不清楚的只是他的能力而已。你试探完了,什么结论。”
季桓笑呵呵:“刚才吓我那一下,就能压得住小张手底下的兵。”
“那明天?”
季桓正色道:“正常开衙,将剿匪记录拿给七皇子。小张,手底下精兵调出来,带着七皇子前往佰县,别用老油子糊弄了。”
“是。”
-
曲渡边房间。
他关上门后,无语的瞥了眼奚子行。
奚子行终于笑出声,“天,从来没见你摔过杯子,感觉你吓唬人的时候比说笑话的时候还好笑。”
他和七皇子、夏赴阳三人,不说从小长大,但也是十年的朋友交情了,彼此性情相熟。
在曲渡边开始训人的时候,他就开始笑了。
曲渡边:“去去去,考生,回你房间复习去,看着碍眼。”
奚子行:“季桓估计是官场混惯了,非常圆滑,人家想跟你打太极来回试探呢,你直接掀了桌子。他估计好久没见你这样人了。”
曲渡边:“他有时间,我可只有一年。”
“要是他能听懂人话,明天就该正常起来了,你回去早点睡,明天帮我筛查资料。”
奚子行虽然有时候不太正常,但脑中还是好使的。
“行,”他抬头看了下,“嗯?小远公公呢。”
曲渡边:“他有事。”
奚子行识趣的没有多问,径自离去了。
曲渡边坐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叶小远才从抚台外面回来。
他推开门,转身轻轻关上。
“殿下。”
曲渡边:“消息拿来了?”
“嗯,”叶小远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半个巴掌大的薄册。
曲渡边翻开看。
这是暗网在青州地界搜集的关于巡抚季桓的生平、功绩、为人处事风格等等,归拢在一起,方便他更全面了解季桓这个人。
看看他到底是忠是奸。
“重农桑、兴渔利……养民之策倒是不少,是个做事实的,还有些改革,就是心不够狠,坚持不下去,废了大半。”
总而言之,应该不是个拎不清的。
曲渡边看完,合上册子。
“伴伴,见着六六没?”
叶小远:“没见到,不过他给殿下留了这个,”他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罐玉容粉,打开后,里面装的确实几块圆锥状的香。
小罐子里还装了指甲盖大小的小纸条,上面写着:[路遇小村,一长者制之,闻之心喜,买下赠君。]
六六到处跑建暗网,闲暇的时候倒像个游侠般,会往偏远角落逛一逛,发现一点好东西,都要给他寄过来。
曲渡边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会努力打工的六六版旅行青蛙。
他闻了闻,“嗯?”
“用料挺简单,但味道很独特。”
有股山野间青山流水的悠然感。
叶小远:“那今晚就点这个。”
“好!”
-
第二日。
曲渡边起了个大早。
他收拾完推开门,就见季桓一身官服,面容严肃的站在门口,手中亲自捧着一个木托,上面放着三本厚厚的剿匪记录。
“臣昨日静思己过,彻夜难免,已然痛改前非。张参军已经点精兵两千,只要殿下想,我们随时出发!”
曲渡边笑笑:“效率够快啊。”
跟昨天慢悠悠什么都不着急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季桓轻咳一声:“殿下需不需要用膳。”
曲渡边:“路上吃,我要看看士兵。”
“是。”
季桓带着他去了青州军营。
军营点兵台上,只站着张参军一个人,曲渡边从侧面上来的时候,对两千精兵还没太大概念。
直到站在点兵台上往下看,他才感觉两千人真的不少。
张参军抱拳:“七殿下,在剿匪期间,末将等人就听您调配了!”
“拜见殿下!”
两千士兵齐声道:“拜见殿下!”
曲渡边:“好,队伍已齐,出发佰县。”
“是!”
两千士兵浩浩荡荡跟在后面。
曲渡边则难得坐在了马车里,他在吃早膳,一边吃,一边和奚子行一起分析季桓给的剿匪记录。
匪患起始于三郡洪灾瘟疫后的两个月。
彼时官府并未重视,只是派遣当地县衙剿匪,但就算赢了,捣毁匪贼的老巢,也会很快有新的土匪窝点出现,并且随着三郡流民的增多,贼匪的人还越来越多了,流窜在青州和济州边界。
到了后面,匪患越来越严重,抚台开始发力剿匪,奈何不是被逃了,就是地方不好打,再不就是打赢了,抓到的土匪痛哭流涕痛改前非,官府惩罚之后放了人,人家转头就又去当了土匪。
像是永远打不尽,打不完。
而佰县,就位于两州交界之地,匪患作乱最为严重。
奚子行:“抓到过的土匪都有登记,有些是家破人亡的三郡之人,有些却是本地人,混杂在一起,成了一股势力。”
曲渡边:“即便是草台班子,也得有人搭才行,”他指着剿匪记录,“你看,就在六个月前,这伙人就再也没被官府抓到过了,耍官府就像是耍猴子。”
“嗯……是这样,离佰县最近的井岸山上,应该是最大的一伙土匪势力了,叫黑屠寨,咱们动静不小,一入佰县的范围,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这个无所谓,他们被剿了这么多次,该习惯了。”
曲渡边:“帮我把记录的土匪名单誊一下,看看谁是被复抓过两次以上。”
奚子行:“好。”
他看了下全神贯注翻看剿匪记录的曲渡边,片刻后,无声轻笑了下。
曲渡边翻着翻着,表情忽的变得奇怪起来。
奚子行:“?”
“怎么了。”
曲渡边按捺下那点怪异:“没事。”
脑海中,模拟器的提醒声音再次响起:
【禹若好感度+1】
【禹若好感度+1】
曲渡边:“……”
这家伙偷偷想他?在抽什么风啊!
-
佰县。
黑屠寨。
此寨依山而建,各项设施都颇为完善。
大当家二当家刚刚从隔壁济州满载而归,吆喝着兄弟们吃饭,受伤的去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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