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鼻尖发酸,不住地给他们磕头:“谢谢贵人哥哥,谢谢你们。”
他也感染了,只是症状还比较轻微。
或许明天他就会和爷爷一样趴在草席上,连睁眼说话都困难。
曲渡边一把拉住,让他起来,“好了,你就按照杨太医说的,看好爷爷。”
“嗯!”
杨太医又在传染区转了一圈,跟几个大夫低声商量初始药方。
曲渡边站在路中央,看着两边的长长的草棚。
时不时有人被抬进来,有人被抬出去。
一声声哭泣,一句句悲鸣,一点点透露出来的绝望,远比艾草的眼能熏得人眼酸落泪。
生死离别在短时间内上演,压抑和沉郁犹如一块千斤巨石,缓慢而沉重地压在心里。
中午的时候,曲渡边回了县衙。
叶小远从乙十二屋里出来,用艾草给他熏了一遍,珍宝酒擦拭手和面部,又把他这身衣裳丢进了锅里煮。
“殿下,下午就别出去了,外面那么多得病的,您要是有个好歹,宣妃娘娘该多担心。”
叶小远把宣妃都搬了出来,打定主意不愿意让自家殿下再出去。
曲渡边在吃饭,有点没食欲,比他平时吃得少了挺多。
“放心伴伴,我只是出去大概了解一下情况。六六如何了?”
叶小远:“还没醒,吐了口黑血出来后,呼吸平稳了很多。”
曲渡边:“那就好。”
用完膳,他去看了看乙十二。
坐在床边,他道:“六六啊,我想做一件事。叶伴伴从来都是不分对错的站在我这边,我不敢跟他讲,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阻拦我。”
他扯扯乙十二的脸。
“你多睡几天也挺好的,那时候估计快结束了。”
曲渡边:[是否可以模拟县衙外瘟疫。]
模拟器:[当然。]
曲渡边:[模拟的时候,能消除我身上瘟疫的传染性么。]
模拟器:[祛除传染性,会在体悟结算的时候,扣除寿命值。]
曲渡边:[好。]
他离开了乙十二的房间。
乙十二手指轻微弹动了一下。
-
临县。
飞鸽传书。
副尉看过之后,快步来到夏赴阳身边。
“夏哥,湘河郡郡守的传信,京城的人要来了,要您返回郡府,听候统一调令。”
“京城来人是谁?”
“是工部尚书还有左侍郎谢大人。”
夏赴阳点头:“好。”
京城的人总算是来了,还好来的不是废物。
副尉:“还有,郡守大人说宣妃娘娘醒了,要您路过乐安县的时候,将七皇子也带回郡府。现在这几个县都闹瘟疫,宣妃娘娘担心七皇子的安危。”
夏赴阳倏的回头:“你说谁在乐安县?”
副尉:“呃,是七皇子啊。”
夏赴阳一把夺过那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小纸条,一行行扫下来,目光定格在‘七皇子’三个字上。
他蓦地攥紧纸条。
“这家伙来这里干什么!来了为何不和宣妃娘娘一块走!”
该死的,那是瘟疫!
他那病殃殃的身板能扛得住?!
副尉哪里见过自家上司情绪波动这么大过,小心翼翼问:“七皇子和您关系很好?”
“我和京城每个皇子的关系都很好。”
副尉:“……”
那您把六皇子从山上救下来的时候,可没现在这幅表情。
夏赴阳撕了纸条。
“通知下去,整队集合,半个时辰之后出发,明天正午前赶到乐安县!”
“是。”
-
晚膳后。
禹若从南宁百姓隔离区回来,就听见谷心跟他说:“七皇子起了低热。那边的院子已经隔离起来了。”
禹若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时候?”
谷心:“约莫半个时辰前,七皇子晚膳都没吃,说是不舒服。很快,那边就不让进人了。”
禹若无意识皱眉:“那就是今天早晨的时候……”
“打听到情况如何了吗?”
谷心摇头。
“守卫很严,叶公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请了那位薛老板的护卫,全都守在七皇子的院外,薛老板也来看了看,把剩余的珍宝酒留了两坛。我去问他,他也什么都没说,但脸色很差,估计不太好。”
禹若心沉了下去。
在京城的时候听七皇子病了,和现在听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他亲眼看见外面瘟疫死了多少人。
曲渡边的院内。
房间中。
当事人现在的情况完全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糟糕。
曲渡边甚至就坐在床边,模拟器真实度开到了百分百,方便他及时给杨太医反馈感受。
叶小远带着面巾,站在杨太医身边,两只手攥在一起,指节泛白。
曲渡边安抚笑笑,把他支开:“伴伴,我想吃点酸的,嘴巴没味道。”
叶小远:“好。”
他离开后,房间只剩了杨太医一个人。
曲渡边微微俯身,眸如点星:“我这些年生病,都是您治疗,我的身体对药物的反应不同于旁人,杨太医你是最了解的。”
“何种剂量,作用在我身上的效果,和作用在普通人身上的效果,你也有记录。”
杨太医倏然抬头。
他看着七皇子的神色,几秒后,才颤声问:“殿下…你想干什么。”
曲渡边亦回视着他,半点闪避和犹疑都没有。
“我来给他们试药,缩短药方研制时间,会少死很多人。”
第122章
“殿下!”
杨太医:“万万不可!”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 站起来失态道:“疫毒入体,药物侵身,一个不慎, 殿下可知是何种后果?”
此乃死路!
曲渡边头有点昏,坐在床边,手肘压着膝盖, 他捏捏眉心, “声音小些, 别叫伴伴听见。”
杨太医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只能把声音低下去, 道:“殿下, 你是千金之躯。”
曲渡边:“我和外面的人的性命本质上是一样的。”
“药物在我体内起作用快,作用消退也快,更具体的…杨太医,你比我清楚得多。”
杨太医无言。
确实,他治疗七皇子十几年, 对七皇子体质再了解不过。
或许是常年生病对药物产生抗性也说不准, 但只要是在他身上起效果的药方,作用在普通人身上,那定然就是标准的可以写进医书里面的良方。
“那也绝对不行。”
曲渡边还想再说什么, 耳尖稍稍一动,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叶伴伴马上要进来了。
于是他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下去。
叶小远推门进来, 看见曲渡边还坐着, “殿下, 给你拿了点酸果, 你吃点就躺下吧。”
曲渡边依言,“好。”
他吃了一个, 躺在床上。
叶小远对杨太医恳求道:“拜托您了太医,您治好了殿下这么多回,这次也能拉他回来的,对不对。”
杨太医却看向曲渡边,后者道:“劳烦太医了。”
两人都是拜托的话,杨太医却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截然不同。
一个是想让他把七皇子从病痛中拉出来,一个是想让他将他送入悬崖蛛丝前。
杨太医:“自当尽力。”
半夜。
曲渡边的小院升起中药的清苦味道。
杨太医一直在记录曲渡边的脉搏和情况变化,他端来一碗药:“殿下,先试试加味术苓汤[1],瘟疫前期,您体温还不算太高,看看此药能不能压下去。”
他还没有下定决心,按照曲渡边的要求试药,用的是经过检验的药方。
曲渡边也没说什么,等药凉了之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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