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渡边顶着现在两岁的壳子,若是方太傅在旁边细细观察,定能发现这种学习进度比那两三岁就会作诗的神童,也不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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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苑六殿外。
温小春和叶小远在这附近等了一段时间,像两个刚把孩子送幼儿园的家长,不放心地蹲在墙角,还时不时的往苑内瞅一眼。
还好附近没有巡逻卫队,否则他二人不说被抓起来,被盘问一顿是定然的。
他们早晨出来的时候没吃饭,此时早就已经饥肠辘辘。
叶小远发誓,他听见旁边温小春的肚子叫了至少五次。
看了看日头:“与年长的皇子不一样,上午用完膳下午还要继续上课,年幼的皇子们,都只是上午待在东苑学习,下午便离开了。你估摸准时间,日头快正的时候要进去,趁着下学的空档将小殿下接出来。”
温小春点点头。
叶小远:“我去多准备些吃的,殿下学习用功,定要多吃些好的。”
“这个你拿着,”他把怀里藏的点心给了温小春,“还要抱殿下回去,免得饿的没力气摔了殿下。”
“好。”
叶小远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了东苑六殿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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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临近正午。
方太傅合上书,给三位下午不来上课的四、五、六皇子分别布置好了课业,“还有今日课上讲解的内容,不可以懈怠,回去好好记住,不然下次可就不只是打手板了。”
三位小皇子连连应是。
他们收拾完东西,大皇子三人也跟方太傅行礼告别,去偏殿用膳休息,下午还要继续上课。
彼此之间自然是一番师严徒敬,兄友弟恭的场景。
六位皇子走出学堂的范围后,立即分出了小团体。
大皇子三皇子拌了两句嘴,二皇子左右劝架,一起朝着偏殿走去。
最小的六皇子走出东苑花园后,一下把手中的书卷砸到了五皇子身上,“喂,你帮我拿着吧。”
五皇子低下头把书卷捡起来,默默跟在六皇子身后。
四皇子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幕,转身朝着身后小太监伸出手,懒洋洋:“困,抱。”
书桌下。
曲渡边已经睡着了。
他本来就是小孩子身体,超负荷动脑最容易困倦,三字经大概讲到了三分之一处,太傅就叫三位小皇子抄书练字,转而去教另外三位,换成了四书的内容。
曲渡边勉强听了一会儿,他没有书可看,没办法对照学习,听着听着就压制不住身体的本能,把啃了一半的甜饼子搂在怀里,开始犯困。
学堂里有读书教学的声音时,他潜意识里尚且有些警惕,睡得很安静,等现在皇子们都走了,桌子底下的小孩开始打起了小呼噜。
“呼……”
正在收拾书桌册卷的方太傅手一顿。
“呼……”
方太傅搓了搓自己的耳朵,走到一边的窗户探出头去,并没发现冷天里在宫中流浪的野猫。
他幻听了?摸摸还乌黑油亮的山羊胡,他心想自己年纪也不算很大吧。
“呼…呼……隔。”
方太傅唰的扭头看向书桌!
好啊!原来在这里。
听声音不像是野猫,倒像是藏了什么人。
方太傅心中冷哼一声,这可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胆敢藏在这里!
脑中不知道联想到什么,方太傅举起戒尺,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大跨步地走过去,要是是打算对皇子们图谋不轨的,他定要那人看看,什么叫做大周武德充沛……!
歘——!
帘子掀起来。
一个熟睡的小孩咂咂嘴,旁边的破旧的《三字经》啪嗒砸在了地面。
方太傅:“……”
方太傅:“!!!”
小老头闭眼,再睁开,再闭眼,又睁开,然后猛地睁大眼。
啊??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孔圣人在上,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里会有个奶娃娃?!!
帘子被掀开,些微凉风吹了进来,曲渡边缓缓苏醒,揉眼坐起来,看了下模拟器的时间,伸了个懒腰。
然后一扭头,对上一张满脸褶子都皱在一块,严肃看着他的老头脸。
曲渡边:“……”
妈呀!!
他第一反应转头就爬,老头胡子一吹,眼疾手快单手把他拎了出来,“还躲?给老夫出来!”
声音很熟悉,就是给皇子们上课的那位夫子。
曲渡边被拎在空中,手脚划了划空气,发现挣扎不过,便对着方太傅挤出一个笑脸,开始卖萌。
“夫子,先放我下来,有事好好说。”
方太傅被这小孩精致五官间微妙的熟悉感震了一下,眼神闪了闪,随后把他放下来,但是仍旧抓着小孩的一只手,“说。”
他发现这孩子手背上有块淤青,皱了皱眉,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这是皇子们上课的地方,你这个小娃娃是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太傅上下打量着他。
这小孩约莫才两三岁,瘦瘦小小,穿的衣服……看不出来什么料子,但是有点旧,他另一只手把桌子底下的其他东西也掏了出来。
包裹里零零碎碎。
半块被啃的坑坑洼洼的糕点,一根半的炭笔,三张纸,稍微值钱的只有两本旧书,一本《三字经》,一本《千字文》。
《三字经》折了页,方太傅摊开发现,这正是他刚才讲到的位置,前面还用炭笔圈圈点点了不少,还有些奇怪的蝌蚪文,像是小儿胡乱涂画,又像是一种标注。
这架势,似乎是来这里偷学来的。
方太傅越看表情就越发奇怪。
曲渡边心中哀嚎。
出师不利!
第一天就被逮了!
都怪这不中用的身体,不然他怎么会睡过去?曲渡边怕被揪着打屁股,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
不过透不透露的好像并不难猜?宫里的小孩一共加起来才有几个——
“你是那个宫女私通侍卫生下的孩子?”
曲渡边眼睛稍微睁大:“宫女……?”
方太傅肃着脸跟他说了一件事。
先帝私德不修,后宫乱到了一定程度,至今仍遭朝堂诟病。
当今陛下刚刚登基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有个到了年纪二十多岁却没办法出宫的宫女,跟一个侍卫私会,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在后宫某处废弃的宫殿里生下了孩子。
后来事情败露,陛下彻查宫内,竟然又搜出了两个这样的例子,只是那些孩子在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被偷偷送出了宫里。
陛下大怒,宫女侍卫一并处死,孩子被影卫带走,不知所踪。
皇帝真正生气的不是宫女侍卫秽乱宫闱,而是活生生的婴儿在眼皮子底下出去了,宫外检查宫人进出的那些奴才竟然丝毫都没发现。
今日能偷偷弄出去个孩子,明天就能偷偷混进来叛贼!
从那以后,宫里不老实的侍卫宫女换了个遍,宫闱进出检查变得格外严格。
方太傅只简单一提,并没细讲,“你是宫女偷生下的孩子吗。”
曲渡边眨眨眼,便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若我真是这样,夫子会把我交出去吗?”
方太傅眉梢微微挑起,脸上严肃的表情已经褪去了,他捡起地上的《三字经》,随手翻了翻。
“偷来学堂多久了,可认得字?学了多少。”
“今日刚来,以前……学过一些,不过最多就到夫子讲的那里。”曲渡边谨慎给出了个进度。
方太傅记得,他三字经讲字意,只讲了三分之一,其实主要是给进度最慢的六皇子听的。
“讲的,都会了吗?”
曲渡边装傻:“有些会有些不会。”
方太傅似笑非笑,“那我考考你,如果你答对了,我就放你走,权当没看见,宫里的事情跟我这个外臣关系不大,老夫不想管。当然,你要是答错了,我就只好把你交给这里上值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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