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拘于观星司,一直没有施展能力的机会。
曲渡边给她这个机会。
他将前往岭北,长期实地探测的人员名单递给了张婵思。
张婵思看罢,捏紧名单册:“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曲渡边:“一个能改变张家一族命运的机会,你要不要。若是接了,观星司再无只有张家才能当司主的要求,可以从大周各地则选优秀的观星者,预测天气,与此同时,张家从此也再没有子孙后代不能参加科举的限制。”
相当于,张家固定名额的铁饭碗没有了,但是更多的族人有了往上晋升的机会。
有得,就得有失。
然而这失,却是张家几代难求的机缘。
张婵思深吸一口气,“臣愿意带领族人,全力辅助丹郡王和工部诸位大人,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好干,功绩出众的话,破格进工部,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句淡淡的话,炸在了张婵思心里,她惊愕道:“陛下,臣是女子。”
曲渡边笑道:“老师,觉得自己不行吗?”
“不是内廷女官,而是大周有史以来第一位入朝的女官。”
“……”
张婵思本是性情淡漠之人,她对数算感兴趣,也有往上爬的野心,只是拘于观星司,到了司主,职业生涯也就坐到了顶点。
没想到,这次带着族人来京,除了应卦,解了张家困局之外,竟然还有别的惊喜。
她压下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陛下,重启内廷女官制度,又告诉臣这样一番话。您…您和朝中崇尚《女诫》的臣子,以及先帝,很不一样。”
虽然她也是看着陛下长大的,知道他有些想法和其他皇子不同,但也没想到,他能给女子入朝为官的机会。
曲渡边:“老师,你觉得朕的姑姑如何?觉得朕的阿姐又如何?”
张婵思面容一肃:“阿湘长公主,以一己之身和亲北疆,扶持主和派,维系大周和北疆之间二十多年的和平,手段、心性乃至学识,自然是一样都不缺。
织仪长公主临危受命,牵制北疆主战派,与虎狼周旋,给大周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亦是巾帼豪杰。”
“不仅朕的姑姑和阿姐,还有娘…母后,她和阿姐的娘亲,在扬州做慈善事业,虽然刚起步,但未来可期。外婆年轻的时候,也在军中帮外公管辖军务,她们哪一个,比朝中男子差?朕深受她们影响,如何会轻看女子。”
曲渡边给了她这个解释。
他知道,张婵思需要一个能说服她的解释,毕竟他这样的在大周往届皇帝里面算是异类,她心有怀疑也正常。
他无法和她说他的来历,就按照自己的成长轨迹来解释。
不过,他没有傻的直接和朝臣对抗,正大光明设立朝中女官,允许女子科考——步伐太大,不是好事,反是坏事。
但是只要他留出来能扎根的土壤,十年、二十年、蓬勃的春草自然能倔强地冒出头来,挣扎出一番新天地。
如姑姑、阿姐和娘亲这般的人,不必再拘于方寸天地。
这是希望。
说不准,过个几十年,大周能出个女帝也说不准。
当然这些心里的想法,曲渡边没有明说。
但是张婵思隐约有点感觉。
她浑身的血渐渐热了,人到中年,反而生出了蓬勃的干劲。
曲渡边补充了一句:“人才不分性别,能给大周干活就是好样的。”
看后世007和996的,工作起来没有男女,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社畜。
张婵思也忍不住笑了,“陛下,给月银就行。”
曲渡边乐道:“自然不会让老师打白工。”
他对手底下干活的人都很好的好吧?逢年过节还有小礼品和奖金,真金。
随后笑容一敛,认真道:“朕给了你承诺,但是能不能做到,要看老师自己。”
“如果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老师站在朝堂上的那天,就会成为天下与老师同类的女子的标杆,朕亲自给你授官。”
到那时,有了前例,才能有后面的事。
张婵思起身一礼:“陛下信任,臣一定不负使命,连通岭北和内陆,富饶我大周。”
这场发生在紫宸殿内的君臣谈话,除了当事人,以及叶小远和乙十二之外,没有更多人知道。
只知道,陛下往去岭北勘探的队伍里,多加了张家的人,用来助力岭北的地图绘制。
她离开的那天,曲渡边久违地听到了张婵思好感度+1+1的声音。
-
时间平静地流逝着。
大周缓慢地恢复着元气,湘河三郡恢复了税收,北疆都护府统御起来之后,商业逐渐繁茂。
国库也开始慢慢增加——
从林宗平逐渐乐呵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永和二年。
织仪和谢立杉成婚。
曲渡边也不知道这两个木头,到底是谁先表的白,又是怎么求的婚,如何开的窍,总之,他认可这个姐夫,两人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织仪成婚这天,阿骨木多从北疆都护府千里迢迢赶到。
曲渡边当时就穿着便服在公主府,眼睁睁看着,阿骨木多出现的那一刻,谢立杉顿了顿,脸上笑容变得虚假了起来。
他立马就想把阿骨木多叉出去,阿姐成婚呢,闹起来多不好看?他虽然也有点想看热闹吧,但更不想有人破坏阿姐的婚礼。
不过还好,阿骨木多就是来送礼的,他送了一个亲手雕刻的草原,草原上有一个骑马的女子,正是织仪之前在北疆的模样。
“新婚贺礼。”
织仪:“谢谢!”
她扭头看向谢立杉,“人家来咱家送礼,远来是贵客,你也得说谢谢。”
谢立杉眼睛一弯,这才看向阿骨木多,“失礼了,贵客。”
这两个字听在谢立杉耳中有多甜,听在阿骨木多耳中就有多心酸。
他直愣愣戳在那里,一眼瞅过去还怪寂寥的,旁边嗑瓜子的曲渡边,将他扯到了一边。
“七…不,陛下。”
曲渡边低声道:“没有眼色,马上拜堂了,你戳那碍眼。”
又一刀插在阿骨木多的心口,他捂住心脏,找了个地方慢慢坐下了。
“陛下,你为何不上座?”反而跟个混子似的在婚礼上嗑瓜子乱窜。
曲渡边:“这是我阿姐在成婚,没有陛下,只有弟弟。”
认真说起来,这其实算是谢立杉嫁到他们家,阿姐娶亲。
他斜瞅了这家伙一眼,念及当初在北疆的情分,没有让他真的看完拜堂成亲的整个过程,而是叫人把阿骨木多送出去了前堂。
他看着阿骨木多难掩悲伤的背影,叹了口气。
没办法,当时在北疆,他没有选择和阿姐一起回来,放弃了这段可能萌生情愫的缘分,也就注定了他没办法和阿姐再有以后了。
织仪长公主成婚一月,内廷女官选拔完毕,她没事了之后,和谢立杉一起去了岭北度蜜月。
大周又安稳了一段时间。
直到南宁爆发了一场内乱。
南宁皇帝因五石散使用过度,性情暴躁,晕厥了半月。
南宁权势最盛的六皇子发动了宫变,和已经被立为储君的四皇子交手皇城。
这一场宫变史无前例,宫中的侍女和太监四散溃逃,惨叫连连,鲜血将南宁皇宫的地砖都覆盖了一层。
二皇子禹若联手太子,镇压了六皇子的反叛。
宫变是被镇压了。
但是却有更加致命的消息,从溃散四逃的宫人里面传出来——
南宁皇帝曾亲自下令,炸毁南宁堤坝,无视百姓的哀嚎,就是为了淹没大周的湘河三郡,给大周造成损失。
他甚至还用自己百姓的身体当做瘟疫的温床,投放到了河流之中,造成了崇昭时期,大周的那一场大疫。
消息传播的速度,比当时在大周蔓延的瘟疫还恐怖。
禹若知道的时候,消息已经控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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