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宫女看到这一幕,大声尖叫:“放肆!你竟敢伤害娘娘!来人啊,快来人啊——”
元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宛如在泥沼中爬行的毒蛇,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湿冷之气,宫女瞬间噤声,面容惊恐,“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元辙没理她,越过地上的废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居住的地方更是一贫如洗,床是两块木板拼接而成,房间里连张桌子都没有,屋顶还破了两个大洞,一到雨天就哗啦啦的漏水。
元辙在床上坐下,脱下衣服,胸前的伤口因刚刚的行为渗出了丝丝血迹。
他伸出手摸了摸这些纱布,目光微微出神。
他隐约记得,睡梦中有一个人动作温柔地帮他包扎了这些伤口,还在床边守了他一夜。
看包扎的痕迹,那人很是小心,像是生怕弄疼他。
公子......
元辙穿好衣服,被仇恨装满的心里难得地起了一丝兴趣。
这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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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寿诞在即,祝时宴跟褚遥去敬远寺为太后求了一个平安符,还去见了一面深居简出的主持子真大师。
大师与褚遥是至交好友,他在看到祝时宴时愣了许久,最后颤抖着说了一句:天降奇才,异于常人。
褚遥还以为他在夸赞自家徒弟,颇为得意,只有祝时宴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借口屋里闷去外面等着,有意无意地避开他探寻的目光。
回宫后,祝时宴先去了一趟太后寝宫给她请安,再回到偏殿时已是戌时。
小林子看到他回来连忙上前,“公子,您饿了吧,晚膳马上准备好。”
祝时宴将伞递给小桃,环视一圈,问:“人走了?”
小桃回道:“回公子,醒来后就离开了,药没带走。”
祝时宴脚步一顿,“药没带走?”
“是,他说得公子救命之恩已是感激不尽,药万万不敢再拿。”
祝时宴皱了皱眉,“小林子。”
“奴才在。”
“你把药给他送去,顺便带份晚膳给他。”
小林子目露惊讶:“公子,那个小孩是......?”
“在冷宫,其他勿要多问。”
“是,奴才这就去办。”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小林子匆匆回来,敲了敲门,压低声音道:“公子,他想见您,现在正在门外等着。”
第40章
祝时宴神情微变, “可有人看见?”
小林子连忙道:“奴才带他绕路回来的,未曾有人看见。”
祝时宴将书合上,犹豫了一瞬, 道:“带他进来吧。”
“是。”
片刻后, 一个瘦瘦小小、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小孩走进来。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低着头, 忐忑不安的说:“元辙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祝时宴蹲下与他平视:“您是皇子,不必如此拘谨,我救您本就是分内之事。”
元辙的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语气低落:“我, 我不是皇子,父皇从未看过我一眼。”
“那是因为你父皇忙于政务, 没时间来看你。”
元辙在心里冷笑一声, 抬起头, 一脸委屈地问:“那为什么要把我丢在冷宫, 任由其他人欺辱我?”
祝时宴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元辙连忙低下头:“是元辙说错话了, 公子勿怪。只是......元辙还不知救命恩人是何名讳,还请公子告知。”
祝时宴直起身, 语气淡淡:“我非皇室之人, 与殿下也不过一面之缘, 殿下不必如此挂怀。”
连名字都不愿告诉他, 看样子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元辙扯了一下嘴角,救了他又怎么样?
跟这宫里的其他人一样,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祝时宴看了小桃一眼, 小桃点点头,将元辙之前没带走的药包递给他,“殿下,您身上的伤需两天换一次药,剩余的药您还是带走吧,也不枉我家公子救您一命。”
元辙惶恐不安地收下,眼中似有泪花:“谢谢,谢谢公子。”
祝时宴嗯了一声,又看了小林子一眼。
小林子忙把早已准备好的食盒塞到元辙怀里。
元辙一只手抱着药,另一只手提着食盒,临走出去时,他停住脚步,背对祝时宴,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公子,他们都说我是不祥之身,是真的吗?”
祝时宴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很淡但不容置疑:“不是,你不是不祥之身。此为无稽之谈,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元辙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语含哽咽:“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元辙必当铭记于心。”
待他走后,小桃忍不住问道:“公子,他是哪位殿下,小桃怎么从未听说过?”
小林子走过来,神神秘秘的说:“你进宫晚,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这位是六殿下。”
小桃捂住嘴巴,一脸惊讶:“六殿下竟然还活着?”
祝时宴低斥:“小桃,慎言!”
小桃慌忙跪下:“奴婢失言,请公子责罚。”
祝时宴敛下双眸,重新翻开书:“都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准对任何人透露,你们也从未见过六殿下。”
“是,奴才/奴婢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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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偏殿,元辙脸上失落委屈的神情瞬间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药包和食盒,目露嘲讽。
一个正统皇子在冷宫备受欺凌,吃不饱穿不暖,险些丧命太监之手,而一个非皇室血脉的“公子”却堂而皇之地入住宫殿,身边奴仆环绕,甚至反过来给他这个皇子送药送吃食,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姿态。
不讽刺吗?
他穿过竹林,路过落水的池塘时顺手想将手中的东西扔掉,却在临松手时又鬼使神差地捞了回来。
他愣了一秒,然后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这些东西他现在刚好用得到,不拿白不拿。
......绝不是因为那位“公子”的话而心生波澜。
元辙紧了紧手,扭头看了眼那座静谧的偏殿,目光微凝。
刚刚他不过匆匆一瞥,但已然看清那位公子是何样貌,年纪尚小但气质清冷出尘,容貌俊美无双,如此人物得元帝偏宠似乎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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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就像在无波的湖面上投了一颗小石子,泛起涟漪后又迅速恢复平静。
元辙回去后,祝时宴再也没有跟他见过面。
——直至一个月后的太后寿诞。
元帝以仁孝治国,如今安国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太后寿诞自是要大肆操办,与民同乐。
凡三品以上的官员皆要携家眷参加,皇室宗亲也一个不落。
当今圣上尚有两个兄弟在世,其中一人常年缠绵病榻,足不出户,另一位则醉情山水不理朝政,膝下唯有一个世子,今年刚满十岁,名为元麒。
听说这位世子脑子不大好,有点呆呆傻傻的,入宫半年,祝时宴还从未见过他。
首位上坐着元帝太后和皇后,下面依次是淑贵妃、四皇子生母娴妃、八皇子生母齐嫔,以及两位公主的生母和其他妃嫔。
褚遥作为国师,颇得元帝宠信,特赐与丞相平起平坐,而祝时宴安排与皇子公主们坐在一起。
他身边坐着五皇子,其他皇子都正襟危坐,唯有他东倒西歪,嘴里还塞满了各种零嘴食,“阿宴,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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