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去深究祝时宴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只知道,把自己从深渊中拉出来的是他,将濒死的他从雪夜中救回来的也是他。
他有什么目的和原因席暃都不在乎。
——他只要他在自己身边。
吃完饭后,祝时宴状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你想洗头吗?”
“嗯?”
“你上次洗头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
“那是该洗了。”
祝时宴搓了搓手,一脸希冀地问:“我帮你洗吧?”
席暃不想麻烦他,摇了摇头:“没事,我可以自己洗。”
“那不行,打湿伤口了怎么办?”
席暃不懂他怎么突然兴奋起来,有些茫然:“可我在医院都是自己洗的。”
“那是在医院,不小心打湿了随时可以喊医生。”祝时宴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在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想再送你去医院。”
但他能出院就说明医生默认他是可以自己洗头洗澡的......
他还在犹豫该怎么拒绝,那边祝时宴已经火速把热水放好了,对他招了招手:“快来。”
席暃只好将这句话咽下,慢慢地挪过去。
在开始洗之前,祝时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你把上衣脱了吧,不然会把衣服打湿。”
席暃嗯了一声,将外套脱下。
“里面的也脱了吧,不然一样会湿。”
席暃表情空白:“什么?”
说话的人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催促道:“放心,我开了暖气,一点也不冷。”
席暃憋红了一张脸:“没关系,湿了再洗就好。”
“那不行,感冒了怎么办。”
席暃:“???”
祝时宴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见他一动不动,他直接上手将他的上衣脱光,然后盯着他胸前的那团黑雾陷入了沉思。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这团黑雾变白了一些?
他甚至能看到里面那个小东西伸了伸腿,露出了一截毛茸茸的爪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席暃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他躬了躬背,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快,快没有了,不,不好看的。”
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他锻炼出来的那一层薄薄的肌肉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了,席暃有些羞耻的想把衣服穿上。
但他的话祝时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口:“别动。”
席暃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呼吸逐渐加重。
祝时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那个小东西。
他戳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席暃的胸。
盆里的热水冒着热气,浴室里雾蒙蒙的,席暃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晕乎乎的,胸上传来的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上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那一小块地方,灼热的无法忽视。
他甚至怀疑祝时宴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那小东西在黑雾里欢腾地翻了个身,似乎很高兴。
祝时宴睁大双眼,努力地想要看清这是什么,但是黑雾将它整个包裹住,他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他只好暂时放弃,松开手:“我们洗头吧。”
移开视线后他才发现席暃整个人都快要蒸发了。
他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被养好了,此时皮肤白里透红,脸红耳朵也红,手指紧紧地抓着椅子,害羞的都快冒烟了。
祝时宴本来坦坦荡荡的,被他这样的反应弄得也不好意思起来,他摸了摸鼻子,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只是想顺便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口好的怎么样了,没有其他意思。”
席暃缩了缩脚趾,声音细弱蚊蝇:“嗯。”
祝时宴:“......”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他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起那个该死的系统,为什么要把这么关键的东西放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子,以后岂不是每次他想查看进度都得强行扒开对方的衣服,席暃不会以为他是个变态吧?
祝时宴感到一阵头疼,虚弱无力地说:“我真的不是想看腹肌......”
席暃紧张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练的。”
祝时宴一噎,强行转换了话题:“洗头!再不洗水都要冷了!”
第18章
洗完头后席暃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如果忽略祝时宴给他洗头时他僵硬的身体,无处安放的手以及紧张的神情的话,这个头洗的还算顺利。
祝时宴对他招了招手:“过来,吹头发。”
席暃乖乖地走过去,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坐下。
他的头发在住院的时候祝时宴请理发师上门修剪过,那头乱糟糟的长发如今已变成了清爽利落的碎发,湿漉漉地搭在他的额前。
掌心下的头发触感很好,祝时宴满意地摸了摸,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递给席暃。
“这个给你。”
席暃神情疑惑的接过去。
“里面是你父亲跟你断绝关系的承诺书,以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祝时宴盘腿在他身边坐下,道:“等你18岁后,你就可以将户口独立迁移出去,到那时你跟那两人就再也没有关系啦。”
席暃呆呆地看着他。
“傻了?”祝时宴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有了这些,那个人渣再也没办法要挟你,你想改名,或者想去哪里都可以。”
虽说这份断绝关系的承诺书可能并不具有实际的法律效力,但有了这个,席暃以后无论在哪里,至少不会受到道德层面上的禁锢和谴责。
席暃攥紧手指,指尖用力到泛白,声音艰涩:“他......没有为难你吗?”
祝时宴笑了笑:“都说了我姐很厉害的,这种事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放心好了。”
高兴和欣喜的情绪慢慢从心脏流向全身,席暃不敢相信他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送到了他的面前,没有你死我活,也没有声嘶力竭,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在一个普通的下午递到了他的手上。
恍惚中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无数次想逃开那个家,但席阔手上有他的所有证件,掌控着他所有的动向,他要是不听话,他就去他学校闹,去他工作的地方闹,闹到人尽皆知,到处说他是个品行不端的坏孩子。
他初中的时候试过逃走,但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明他寸步难行,最后在天黑的时候被抓了回去,关了整整一个月,不仅丢了半条命,还差点再也不能去上学。
他想报警,但席阔一句小孩子家不懂事,回去好好管教便能将他轻而易举地带回去。
父亲这个词仿佛给他开了天然的保护伞,可以任由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而如今,这些东西就摆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
席暃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还有。”祝时宴思忖了一下,在心里想好了该怎么说,才道:“我姐在拿这些东西的时候顺便调查了一下你父亲,他......嗯,犯的罪不少,我想把他犯罪的证据都交给警察,你怎么想?”
“还有你母亲,我不知道你对她......”
再怎么说那两人也是他的父母,祝时宴担心他做的太绝会伤了席暃的心,还是想问问他的意见。
“我没关系。”席暃捏紧手指,咬紧牙关:“我希望他们可以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个男人对他动辄打骂,那个女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冷眼旁观,助纣为虐,小时候故意饿他两天两夜,拿烟头烫他,拿针扎他,甚至有时候还会把从男人那里遭受到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手段隐晦又恶毒。
在漫长又黑暗的那段时间里,席暃早已不再奢望父爱和母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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