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小儿子虽最不像他,却最懂他。
普尔曼是他的亲弟弟,他自小护着他,偏袒他,怎么可能愿意伤害他?那日他闯入珍珠塔,他一眼便发现来人是他,只是不想他再背上一条觊觎生命树的罪名,所以替他瞒了下来。
可他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越来越过分,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伤害到了殿下在乎的人,他就算再痛心疾首也无能为力。
顾柏新小心翼翼的说:“殿下和祝哥已经决定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父亲......您会难过吗?”
大祭司垂眸执笔,声音冷淡:“不会。”
他已给过他太多次机会,但他执意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自甘堕落者不救。
从此以后,他只当没有这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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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褚寻抱着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来到珍珠塔前。
祝时宴早已等候多时,见他来了也不废话,转身道:“褚先生请随我来。”
若是褚寻有心留意一下,他就会发现今日鲛人族的街道格外空荡,偶尔路过的几个鲛人也脚步匆匆,一言不发。
可他此刻全身心都在褚沐年身上,分不出心神关注其他,所以也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大祭司已经把阵法布置好了,他只需要把人放进去就行。
门被缓缓关上,褚寻留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坐下。
在褚沐年醒来之前,他怕是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祝时宴临离开前,突然想到什么,扭头问道:“褚先生,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能确保当初那场车祸我会昏迷不醒而不是被救过来或者直接死去?”
褚寻似是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祝时宴不解:“知道什么?”
许是因为褚沐年即将苏醒,所以褚寻心情不错,大方回道:“你左耳的那个耳饰是一片蓝鳞,鲛人身上最珍贵的一块鳞片,可挡致命一击。”
“我当初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看到了这片蓝鳞,所以给司机下的命令是往死里撞,不用在乎你的死活,因为当年我的阿年也是这样昏迷不醒的。”
褚沐年从10米的高空坠落,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是他的蓝鳞救了他一命。可蓝鳞虽能挡致命一击,却无法复原身体机能,所以褚沐年和祝时宴在遭到重创之后都陷入了“活死人”的状态。
祝时宴愣了一下,手指摸了摸那片蓝鳞,眼眸微垂:“多谢。”
他转身往外走,心中被酸涩甜蜜的情绪胀满,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云骄。
云骄正在安排鲛人有序离开。
两天前,鲛人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转移地点,是一处比现在海拔更深、更静谧的地方,而且四周被海底凶兽围绕,一般人类不敢轻易靠近。
在褚寻来之前,一些年迈的、还未成年的鲛人已经被转移走,剩下的鲛人按照计划也只需两三天时间。
祝时宴找到他,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云骄被他亲的一懵,手上差点清点错了人数。
他目不斜视,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另半张脸也伸过去。
祝时宴从善如流的在他右脸上也亲了一口。
云骄没想到他会同意,眼睛一亮,扭头便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一脸期待的样子。
祝时宴没搭理他,把他的头转过去,压低声音道:“好多人看着呢,回去再亲。”
云骄撇了撇嘴,不满道:“我们都快一个月没做——”
祝时宴连忙捂住他的嘴,眼神惊慌:“大庭广众之下你说什么呢?”
云骄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真想快点解决完这件事,我们早点回去。”
祝时宴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没好气地轻瞪了他一眼。
就在鲛人族安静有序搬家的时候,人类世界发生了一起震惊全球的丑闻。
手握权势、掌控财富的上流社会财阀们秘密建了一个实验基地,里面关押着无数珍贵罕见的生物,有很多研究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骗或者被威胁进去为其工作,一旦敢逃走便会被立即枪杀。
他们私自调动军队,肆意挥霍钱财,秘密进行黑暗肮脏的交易,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大量证据被披露,网上铺天盖地地散播着他们犯罪的视频和音频,民众既震惊又愤怒,强烈要求立即解救基地里的生物和无辜的研究员,并逮捕相关犯罪嫌疑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建立基地的主要牵头人——褚家家主褚寻。
褚家的股价一路下跌,整个家族动荡不安,但让人意外的事,主动上交这些证据并要求抓捕褚寻的正是褚家的小少爷褚明旭。
外界盛赞他大义灭亲,自发地减少了对褚家的攻击,把炮火集中在了褚寻一人身上。
最后在褚明旭和艾克里家族薇洛拉小姐的协助下,华国联合国际刑警对褚寻发出了正式通缉令。
一旦罪名成立,他将面临轻则无期监禁重则死刑的判罚。
褚寻对此无知无觉。
三天后,他身后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形清瘦的男子扶着墙走出来,他神情恍惚,脚步虚浮,因不知发生了何事,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茫然:“我在哪里?天堂吗?”
褚寻猛地转过身,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双手因激动而神经质般颤抖,嘴里不断说道:“阿年,我的阿年,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伸手想抱,但褚沐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瞳孔骤然放大,里面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厌恶和害怕,脚步也不受控地往后退了两步。
褚寻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阿年,你怎么了?我是褚寻,是你捡回来的小寻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褚沐年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皮肤苍白,透着一种病态的美感,纯净而脆弱。他没再往后退,只茫然地看着他。
褚寻小心翼翼地、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见他没再表现出抗拒,他立即用力将他抱进怀里,摸着他的头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呢,没事了阿年,别害怕,你的病已经好了......”
褚沐年没有回抱他,手指紧紧地抓着门框,垂下的眼眸中藏着极深的恐惧和悲伤。
祝时宴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正好对上褚沐年抬起的眼眸,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睫毛长而浓密,轻轻垂下时,会在眼底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但当他看过来时,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波动,平静无光地望着他,宛如一个精致的、任人随意摆弄的人偶。
祝时宴心一颤,刻意提高了音量道:“褚先生,这位先生既然已经苏醒,还请你尽快离开,鲛人一族不欢迎你的到来。”
他特意在“鲛人”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想引起褚沐年的注意。
可是那位年轻的、脸色苍白的男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像是认命般轻轻地阖上眼,靠在褚寻的肩膀上,低声问:“我们要回家了吗?”
褚寻高兴地不知所以,一把将他抱起,语无伦次道:“回,回,我们现在就回家。”
他抱着褚沐年匆匆离开,连句表面的客套话都没跟祝时宴说。
褚沐年的头发轻轻扫过祝时宴的脸颊,他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无声地说了一句:等我。
褚沐年不知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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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寻走后,云骄将珍珠塔的塔顶拆掉,把生命树移到了新的家乡。
顾柏新在此期间回了一趟人类世界,给祝时宴带了氧气罩和潜水装置,顺便提了一嘴褚寻目前的状况——他正焦头烂额的应对各方检查和问话,外界民众要求把他羁押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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