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步紧逼,俯视着佝偻的花白露:“如今报应不爽,烂柯门声名狼藉。花门主,被人尿在头上的滋味如何?”盈盈一笑,起身道,“花门主,你可要长命百岁,好好看着你的门人、子女一个个死去!看着烂柯门是如何被人踩在脚下,遗臭万年!”
“哈哈哈哈……”花白露忽然捧腹而笑,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撑着椅子支撑自己不倒下去:“梁奚亭,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成王败寇,自古皆然,有本事杀了我啊!你自作聪明,成立里侠司固然束缚了我,你又如何能在理侠司的规矩下堂而皇之地报复我?哈哈哈……作茧自缚,愚蠢!”
里侠司不允许私斗,梁奚亭确实没办法正大光明地杀他复仇。
梁奚亭微微一笑,道:“谁说我要杀你?花门主当年留我一命,我得知恩图报。您放心,我非但不会杀你,还会命人日日关照你……对了,还有你的二儿子花允武。”
花白露身形一震,再没了之前的从容:“武儿怎么了?”
梁奚亭满眼可惜之色:“啧啧,不好。你的爱徒愚蠢莽撞,竟然进宫试探皇上心意,被扣在宫中,多半是要跟文将军一样的下场。武将军伤心悲痛之下,竟然走了昏招。花门主,你猜,武将军做了什么?”
花白露脸色煞白,浑身直哆嗦,接连的丧子之痛当头袭来,再承受不住一次这样的剜心之痛:“他……他……他……”
“他还没死,不过快了。”梁奚亭笑道,“他竟然派人进宫试图将温素秋救出来,然后你们一家人远走高飞。”
他凑到花白露面前,似闻不到他身上的恶臭一般,笑眯眯地道:“花门主乃皇上心腹,你说,以皇上的性子,武将军会怎么死呢?是绞杀,还是杖杀?抑或,像阴山王一样,车裂?”
他直起身,背手道:“我听说文将军死时尿了裤子,臭不可闻。所以,我一定关照武将军,绝不让他走得那么不体面。”
花白露摇摇晃晃几下,“噗”呕血了,身子摇摇晃晃,缓缓软了下去。
“爹!”一个女子从推门而进,正看到花白露吐血倒下,冲过来一把扶住他,“爹,您怎么了?”竟是云章书院风暖玉。
“阿姐!”风无忧跟在她身后就进来了,见梁奚亭在,与他点头示意,立即冲到风暖玉身边试图将她拉开,“阿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我走。”
风暖玉见花白露这般狼狈,哭得双眼通红,一把推开风无忧,扶着花白露胳膊试图将他扶起:“爹,您保重身子。”
花白露手心下巴都是血,摊开手心看着那摊血,忽然冷笑起来:“哈哈哈哈……报应不爽……”他突然一把推开风暖玉,用手指着她,狞笑起来,“莫要假惺惺,风闻征的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风闻征把你嫁到花家,就是替他当内应的!”
风暖玉被他一推,差点跌倒。风无忧连忙上去扶着她,对着花白露怒道:“放狗屁!莫要以己度人!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龌龊,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自己骨肉都算计!”
“爹,我没有!”风暖玉伤心欲绝,推开风无忧试图去搀扶花白露。
花白露一把推开他,冲她怒吼:“滚!滚出我花家!”
风暖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爹,玉儿是花家人,您让我滚到哪里去?”
“哈哈哈哈……”花白露笑得声嘶力竭,头发披散着仰面躺地,“风闻征,你想算计我!哈哈哈……你女儿永远也生不出花家骨肉,哈哈哈……”
此话如同惊天霹雳,劈得风暖玉楞在当场。
风无忧上前一把抓住花白露衣襟,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老畜生,你对我姐干了什么?!”
花白露疯疯癫癫,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风闻征,你妄想夺我烂柯秘籍!从你女儿踏入我花家第一天起,她的饮食便掺了东西,她这辈子都休想生出我花家骨肉!”
“禽兽!”风无忧气得双眼通红手发颤,一巴掌扇在花白露脸上,将他打得飞出去老远。看着在地上翻滚的花白露,风无忧一步步朝他走去,满脸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眼看花白露就要命丧他手,风暖玉一把拉住他,平静地道:“常乐,算了。”
“怎能算了?!”风无忧目眦尽裂,转头看着风暖玉,他的阿姐有多想当母亲,有多想为花知焕诞下骨肉,什么苦药汤子都喝遍,全家人为此操碎了心,最后竟毁于亲近之人的疑心。十多年的倾心付出,却遭如此践踏!痴心错付,回头向谁?
风暖玉脸色苍白,双眼空洞,似被掏空了灵魂,木然道:“我……我不欠他了……”
她与花知焕成婚这么多年,一直为未能给他诞下骨肉而自责。如今如释重负,她只觉天旋地转,浑身轻飘飘,似要乘风而去。
她目光散乱,浑浑噩噩放开风无忧,踉踉跄跄往屋外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我不欠他了……不欠了……”
风无忧见她失魂落魄,满眼死气,担心她出事,顾不得向花白露寻仇,连忙追上去。
花白露被风无忧的一巴掌扇得昏迷了片刻,此时醒来,瘫在地上四肢大大打开,脸上挂着癫狂的笑。
花白露如此算计自己的儿媳,梁奚亭一点也不意外。他一步步朝花白露走去,双眼渐渐弥漫寒人的杀气。
“清秋!”伍智达一把拉住他,“莫要犯糊涂,这人活着比死了更好。”
梁奚亭深吸一口,压下心中杀意,道:“达叔放心,我有分寸。”
他走到花白露面前,俯视着他:“花门主,你可要挺住,你儿子虽死了,还有孙子呢!你若疯了,你的儿孙和门人就要代你受过——不过花门主这样六亲不认的禽兽,应当也不在意儿孙的死活。”
花白露躺在地上仰面看着他:“梁奚亭,梁掌门,你以为自己就万无一失吗?你私藏天阙逆贼,此事若被皇上知晓,你们统统完蛋!哈哈哈……老夫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同归于尽啊?”
梁奚亭怒色一闪而过,随即笑道:“花门主这般丧心病狂,真乃人间罕见。你放心,你的话,一个字也到不了皇上耳中。”张口啐了花白露一口,“事情结束,我会让江星河亲自了结你这条狗命!”
第50章 红颜黯然逝
酉时,烂柯门演武场站满了人。血红的夕阳打在脸上,给现场平添几分火药味。方天瑜站在台上背着手俯视台下众人,花白露和周雄被各自的门人搀着站在台下,听方天瑜缓缓道:“经查,烂柯门大弟子温素秋寻衅鸿安镖局,致鸿安镖局当家人宋青梅身故。对此,烂柯门给不出上门寻衅的原因,故判定温素秋恶意杀人。限烂柯门一月内将温素秋交出来,否则罪同包庇,将移交有司问罪。”
花白露之前还威胁梁奚亭要将江星河的事情捅出,此刻却闭口不言,面含冷笑盯着方天瑜。
“清安帮打着理侠司名头作乱,败坏理侠司名声,帮主周雄和带头作乱的弟子各罚十杖。周帮主,你可认罚?”方天瑜问周雄。
十二帮派平日被烂柯门弟子呼来喝去地欺压,如今出了一口恶气,还捞了不少油水,实在痛快,别说十杖,便是再多也愿意。周雄昂首挺胸,拍着胸脯大声道:“老子英雄好汉敢作敢当,认罚!来吧!”
方天瑜手一挥,几名执事弟子便将周雄和几个带头闹事的弟子带下去,在一旁“噼里啪啦”地打板子。
“贤弟,此间事了,愚兄先走一步。”方天瑜转身对梁奚亭道,“你如今是理侠司长老,切莫知法犯法。”
“兄长放心,小弟有分寸。”梁奚亭微微一笑,“小弟担心玉姐姐,兄长快些去追她和无忧兄。”
“嗯。”方天瑜方才见风暖玉神色异常,但职责在身无法去追。他匆匆与粱奚亭作别,带着弟子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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