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醒啦?”江千夜声音轻柔魅惑,听在柳榭卿耳朵里却如蛇吐信般阴毒。
“星河,我们师徒一场,你这是做什么?”柳榭卿强压愤怒,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柔和些。
“沙沙沙”脚步声逼近,一个灼热的呼吸凑到自己耳边。那人在他耳边轻笑:“师父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你放了我。”柳榭卿连忙道,“为师当年对你是严厉了些,但好歹是授业恩情,看在当初那封飞鸽传书的份上……”
他还没说完,江千夜便寒声打断了他:“师父不用多说。待我大仇得报,会放了你。”
柳榭卿心头一寒,颤抖着问道:“你……你打算如何报仇?”
“哈哈哈……自然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江千夜冷笑声在山洞中回响,令人不寒而栗,“萧景明如何诱杀远哥,我便如何诱杀他。”
柳榭卿心头一紧,原来,自己竟成了饵。当年花白露用伍智达诱杀莫远歌,是他算准伍智达对莫远歌很重要,亦师亦父;可自己对武帝来说算什么?不过是个稍得力、听话些的臣子而已,他怎会为了自己来付这死局?
柳榭卿又惊又怒,奋力扭动着身躯,挣得铁索叮当作响。憋不住满腔怒火,咬牙沉声道:“孽徒!为师不曾亏欠你分毫,你竟如此大逆不道,真是狼心狗肺,丧心病狂!”
“师父最好不要挣扎,你越挣扎,腹部的针扎得越深。”江千夜声音极其冷漠,缓缓踱步,“你也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你此行前来是何目的,我一清二楚。”
“师父向来老谋深算,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怎会这么糊涂一下便中了我的圈套?于公,你是萧景明的心腹,我乃天阙余孽,你自然不该和我有什么牵扯;于私,我不过跟你学了几年戏,对你也算不上尊敬,你又怎会来付我的约?”江千夜蔑然一笑,“你之所以愿来,不过是打算在我和萧景明中间视情况周旋,做个双面间谍。”
“师父呀,是你先心术不正,就别怪徒儿心黑手毒。”江千夜轻声细语在柳榭卿耳边道。
一下被戳中心思,柳榭卿顿时有些萎靡。他叹了口气,软了语气:“唉……你当为师愿意如此?武帝对为师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为师如何能背叛他?可为师也不忍心你和镖局受到伤害……”
他重重叹了口气:“唉~为师这样夹在中间,容易吗?”他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被绑在柱子上,腹部插着一根长长的银针,阻止他动用丹田之气,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有那么一瞬间,江千夜几乎心软。随即转过头,强令自己不去看他,狠起心肠道:“师父莫多说了,待我杀了萧景明,割下他的头颅,给你老人家做个酒壶。”
柳榭卿心头一阵恶寒,只得劝道:“无知小儿,你哪知武帝有多可怕。”他双眼蒙着黑布,依旧朝江千夜身处的方向望去,“当年花白露曾引爆数十枚火器营的药弹,都没有能伤他分毫。你才入逍遥境,别痴人说梦了。”
“哈哈哈哈~”江千夜仰天狂笑,满眼癫狂狠毒,转头恶狠狠地凝视着柳榭卿,“可惜呀,师父眼睛看不见,不知我这洞中都备了些什么。”
他转头望着四周,满眼疯狂:“我花了足足两年时间,才备下这满山洞的陷阱,用尽心力专门为萧景明掘了个好墓。我这里可是十八层炼狱,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得脱层皮。师父你说,萧景明是神仙吗?他会不会死?”
柳榭卿心头一惊,脸上波澜不起,顺势问道:“你都设了什么陷阱?”
江千夜踩着松软的泥土:“这就不劳师父操心了。你只需好好保重身子,看我怎么杀他。”
柳榭卿一阵叹息:“唉……只怕武帝不能如你所愿。”他苦笑道,“我于他而言,没那么重要。”
江千夜抱着胳膊道:“你当然不重要。可臣下被天阙逆贼抓住,放话让他前来相救,萧景明民间号称战神,却不敢来,这可有损他在北梁子民心中的形象。所以,他一定会来。”
柳榭卿摇头苦笑:“那为何是为师?”
江千夜笑得纯真,凑上去道:“因为别人我也不认识啊,我约他们谁会来?只有师父~我有信心你会来。”
柳榭卿聪明反被聪明误,如今身陷险境,即便武帝当真前来相救,只怕日后自己也会因此失了圣心。他无奈骂道:“孽徒,你辜恩背义,全无心肝,为师真是看错你了。”
江千夜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森然白牙:“我的好师父啊,你看看弟子此生都经历了些什么?弟子还像个人吗?我人都不愿做了,你还跟我谈什么恩义、心肝?”
见他如此丧心病狂,为免少遭些罪,柳榭卿不欲惹怒他,转移话题道:“星河,好徒儿,为师渴了,有水么?”
他话音刚落,只听“呯”一声惊天巨响,外面似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连山洞里都跟着震了一下。
“什么东西炸了?”柳榭卿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头顶上灰尘泥沙簌簌往下落。烟尘中,他身上锁链叮当作响,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完了,定是有人无意中踩到这疯子设的陷阱了!”柳榭卿被烟尘呛得直咳嗽,奋力扭动身躯,试图挣脱。
韦庄城外深山里,苍翠的半山腰一处突然暴起黄色烟尘,随即“咚”一声,惊天巨响,四下砂石泥土飞溅掉落,惊得林中鸟瞬间腾空,漫天飞蹿。
近了些看,暴起的烟尘中,一个满头满脸灰的年轻人从洞中冲出来。只见他浑身上下都被灰染成了土黄色,衣衫、头脸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只能勉强从挺拔的身形和不断的呛咳声判断,这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
他刚冲出来,还没来得及甩掉头上的灰,一道剑气从洞中向他袭来。只见那无形的剑气犹如切豆腐般将烟尘切为两半,烟尘来不及融合,“唰”剑气已至年轻人面前。
那年轻人没料到爆炸后还有袭击,纵身一跃躲开了那要命的剑气,尚未落地,烟尘中又冲出一个满脸戾气的年轻人。
只见他手持天阙剑,双眼血红,浑身透着可怖的杀气,极为狠辣的一剑便劈向那人,口中恶狠狠地吼道:“萧景明,纳命来!”
“星河~”年轻人望着那满脸戾气的人,这一眼,便再容不下旁的,满心满眼皆是他。
恍若隔世的重逢,猝不及防的相遇,莫远歌一心一意全在那人身上。混不觉危险降临,“噗呲”一声,天阙剑破衣入肉,径直插进了他的胸膛。
眸中的狂喜被惊诧冲淡,随即蒙上了淡淡的哀伤。莫远歌下意识抓住天阙剑身,阻止那柄利剑再往自己胸膛推。
“星河~”他似不知疼痛一般,深邃的眼眸蕴着无限柔情,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上那张充满戾气的脸。
江千夜眼中爆出仇恨的火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要将眼前人碎尸万段。手中剑还在用力往前推进,恨不得将眼前人扎个透心凉。
烟尘四起中,将人这么僵持着,不过刹那工夫,却似已过了千年万年。血被天阙剑堵住,流不出来,哭不出来,喊不出来。
被阻止,眼中仇恨的火花再度蹿高,江千夜手上用力,脚下紧逼,推得莫远歌倒退了几步,直到背靠树干才停了下来。
痛彻心扉的感觉这才从心里深处而起,随即袭来全身上下。莫远歌抚摸他脸颊的手痛得发抖,握住天阙剑的手被割破了,鲜血一滴滴顺着手往下流。他皱眉,却很快又舒展开来,颤声唤道:“星河,我回来了~”
“住手!”一声怒喝从身后暴起,来人猛地一掌拍在江千夜肩头,径直将他拍得后退几步。天阙剑“唰”从莫远歌胸膛里抽出来,鲜血顿时从胸口晕染开来。
那人身形极快,趁江千夜后退踉跄的功夫,出指如风,快速在他眉心穴一点。那暴怒的疯子便如面粉袋一般,缓缓闭眼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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