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军士们齐声应道,声音震彻大殿。
柳榭卿见玉玉被抓住,想过去救他,用尽最后力气打倒几个守卫,明显已经力竭,身形都站不稳了,却还在拼命。
玉玉被人扭住胳膊目眦欲裂冲他大喊:“柳将军,不要!”他双眼望着柳榭卿,眼中带着乞求的泪,楚楚可怜。
柳榭卿耳中听到那声绝望的大喊,手中长枪顿时脱力坠地,疲惫不堪缓缓跪了下去,身形一歪栽倒在地。
有禁军守着,阿奴不敢造次,玉玉和柳榭卿被五花大绑被塞进马车里,送往登天楼顶露台。
随着马车颠簸摇摆,柳榭卿缓缓醒了,睁眼便见玉玉头发蓬乱正靠在自己胳膊上歇息。两人都被绳索捆住,无法动弹。
玉玉见他苏醒,立即坐直了,满眼关切凑过来小声问道:“柳将军,你没事吧?”
柳榭卿挣了两下,发现无法挣脱,抬头看着玉玉清瘦的小脸,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关切,洒脱一笑:“殿下莫怕,万事有末将陪着你。”
“我不怕。”玉玉目光哀戚看着他,随即低下头,“若是以前,我定会害怕……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柳榭卿轻声道:“苦了殿下了。”
玉玉抬头,脸上阴霾散去,望着柳榭卿的眼蕴着光,又贴过去,犹如受伤的小兽般依偎在柳榭卿身旁。
他这全身心信任自己的模样,着实让柳榭卿有些心酸,心底莫名其妙生出一股舐犊之情。耳中听着车外轮毂压过石板路的声音,柳榭卿挺直了身躯,便于他靠着,不解地问道:“殿下,末将有个疑问,望陛下能解答。”
“柳将军请问。”
“殿下与末将并无交情,为何肯在阿奴为难末将时舍身相救?”
玉玉叹了一口气:“柳将军是江公子的师父,我见柳将军便天生亲切几分……”
“只是如此?”柳榭卿笑着追问道。
玉玉抬头看着他,眼神清澈真诚:“都说左有为乃北梁朝廷的脊梁,但我觉得以柳将军的才能,日后若有足够的机会大展拳脚,定能成为文武全能的肱股之臣。”
一想到他父亲为了私欲,将自己埋没在梨园十多年,柳榭卿就满心委屈,转头看着马车窗,苦笑道:“殿下谬赞了,末将不敢当。”
玉玉望着他,真诚恳切:“若这次我们有幸大难不死,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能应允。”
“什么?”
“我想拜将军为师,请将军教我。”玉玉望着柳榭卿,双眼泛光,生怕柳榭卿拒绝他。
看着他这模样,柳榭卿忽而想起当年在袁府时看见那孽徒的情形。一样的清俊小脸,一样可怜巴巴的小狗眼。
若这次命大能活下去,收上这么一个小徒儿,应当是不错的,这孩子心性纯善,定比那孽徒省心。
“好。柳榭卿脸上挂着微笑。
随即“咚”一声,后脑勺被人敲了一棍子,他缓缓软倒下去,眼睛看着惊恐呼唤自己的玉玉,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161章 中秋月圆日
江千夜坐在高耸入云的登天楼顶一夜未眠,寒风吹动衣衫,衣袂飘然,手中天阙剑一刻也未放松过,冷眼看着灯火通明的东安大道。从朝阳门到登天楼约莫五里路,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火把,犹如两条火龙。
从入夜开始,宫中卫队、銮驾、道士便络绎不绝从东安大道往登天楼来。登天楼下更是热闹非凡,卫队井然有序布置着现场。江千夜躲在楼顶,倒是无人发现他。一眼看去,楼下的人如同蝼蚁一般大小。
一群护卫抬着巨大的龙椅在内侍的指挥下,摆放在那罗盘似的巨镜前;数十名护卫搬着蒲团和小案,按照文武大臣上朝的队列拜访在巨镜右前方;左前方则是两排并列的蒲团,却并未摆放小案。
“这是要唱戏么?”江千夜倚着脊兽嗤笑自语,“且看你明日要唱怎样一出戏。”
苍穹滚墨,夜深沉闷,九霄之上雷声滚滚,闪电撕开厚重的黑云,时不时照亮这不眠的京城。登天楼附近无数屋子彻夜灯火不息,从密闭的窗户隐约可见灯火下几人密谋的身影。除了明日要上朝的臣工,还有各路前来观看的世家豪绅。
江千夜抬眼努力瞭望着远处的黑暗,很快就发现在黑夜中那个不断翻腾的身影,衣袂飘然,长发飞舞,身姿熟得不能再熟,正是自己百看不厌,令自己心安的模样。暗夜里望着那身影,江千夜满眼皆是温柔。拉紧帽子遮住头脸,轻唤了声:“远哥。”
虽然那人听不见,但唤着这个称呼,心里就暖烘烘的,犹如他在身边陪着自己。
“轰!”一道闪电撕开漆黑的夜空,周锐抱着长刀,借着闪电望着登天楼上那缥缈的人影忽闪,心下稍安,低头对黑衣人道:“百姓只能在护卫队外围观看,你们分成三队,每队二十人混入人群中,分别负责登天楼左、右、前三个方位,若见趁机闹事之徒立即拿下,决不能发生踩踏。”
“是!”黑衣人低声应道。
卯时,京城在雨雾蒙蒙中逐渐清晰。登天楼前人山人海,禁军持刀而立,将人群隔绝在外。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列阵有序。禁军开道,鼓角齐鸣,礼官接引,缓缓步入登天楼前天子座下右边阵列。
萧景明将文治殿的布置及仪仗搬到这里来了。登天楼前各色仪物匪匪翼翼,旌旗招展,肃然穆之。普通百姓哪见过宫中大朝会的景象,纷纷被这场景震撼,不由自主停止交谈,伸长脖子张望着前方。
待文武百官站定,金鼓齐鸣,两列身着红色法衣的道士在紫袍道人的引领下,边走边诵经,井然有序来到登天楼前,位列天子座下左边,与文武百官并排而立。
天空灰蒙蒙,阵列前的巨镜似也蒙尘般黯淡无光,只闻道士们低沉的诵经声,汇聚在一起如暗雷滚动,整齐而低沉的诵经声震得人耳膜疼。
“娘,我害怕。”小女孩被那诵经声吓到,依偎在母亲怀里低声道,“我……我想回家。”
“当家的,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女子看着眼前既震撼又怪异的场景,也忐忑不安,提醒身边男人。
“天子当众亲申旧案,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切不可错过。”男人伸长脖子巴巴望着登天楼,寸步也不舍得离开,“你带娃先回去吧。”
文武百官与道士们都站定,只等巳时萧景明銮驾到来。
此时天光大亮,江千夜坐在楼顶容易被发现,便悄悄顺着楼下到露台,推门进入逼仄狭窄的楼梯。好在此时守卫全都在楼下,楼上没有人看守。这楼修得狭长,楼梯蜿蜒曲折,江千夜走得十分难受,最窄的地方还需弯腰侧身才能过去。
走了片刻方才走到楼半腰,江千夜从墙上镂空处看出去,只见登天楼前禁军隔绝之外,浩浩淼淼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头,连附近街道楼顶都站满了人,真是万人空巷,人山人海。
“这热闹有什么可凑的。”江千夜摇头叹息,抬眼望着蜿蜒的楼梯嗤笑,“若这登天楼真的垮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顺着楼梯下到最底层,后门守卫薄弱,江千夜趁着守卫愣神的功夫,从守卫身边闪身而过,身形快如电光火石。守卫只觉眼前一花,揉了揉眼却没发现异常,便又站直了身子。甫离了登天楼,江千夜跃上屋顶望向禁宫方向,仔细搜寻莫远歌的身影。
“找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千夜一激灵,回头一看,莫远歌抱着胳膊正笑盈盈看着自己。
“远哥,没事吧?”江千夜立即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紧紧拥入怀中。明明才分离一夜,却如隔了千年万年,他总算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了。
“万事俱备,只待萧景明到来。”莫远歌也抱住他,知道他在怕什么,轻拍他背微微安慰,“别怕,远哥说过,再不会丢下你……走,去登天楼,坐等好戏开演。”
说罢拉着他手在唇上轻轻一吻,柔声道:“走,远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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