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着梁奚亭密密实实的音波攻击,两步走向江千夜,每走一步便是地动山摇。他目龇欲裂,抬腿狠辣地朝江千夜头顶踏去。
这一脚若踏下,江千夜焉有命在。
“当心!”梁奚亭一声惊呼,连忙收了无方琴,飞身前去相救。花白露怒目圆睁,一手抓向地面,无数飞沙走石在空中凝成一柄巨剑,猛地斩向梁奚亭。眼见砂石巨剑当头袭来,梁奚亭只得以短笛格挡,“砰”一声被击得倒退几步,虎口发麻,短笛被生生砍出一道口子。
沉重如山的一脚冲江千夜当头踏下。
地动山摇中,只见江千夜双手举着天阙卷,剑鞘顶端撑住花白露的脚底。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撑住了!但任他发愤忘食的苦练,纵然已力举千钧,依旧抵挡不住逍遥境的天将一怒,被压得单膝跪地,勉力支撑,浑身发颤。
花白露不给二人半点喘息之机,手中巨剑又袭向梁奚亭。梁奚亭被逼得就地一滚,险险避过,狼狈不堪。
宋皎月悲愤不已,放下赵明镜尸身,转身冲着花白露咬牙切齿地道:“狗贼,我要你命!”说着抽出腰间龙须笔,笔锋运转,一式滴水成冰,漫天细密冰丝冲花白露袭去。
杜颜真手握钢刀,眸光暗沉,浑身杀气,喝令:“众弟子听令,诛杀花白露,为赵掌门报仇!”
“是!”众弟子大声应道。
复仇的怒火点燃了众人,燃起仇恨的火花,各式各样的招式统统往花白露身上招呼,漫天冰锥雨滴砂石,当头将花白露笼罩。
“狂妄!”花白露声如洪钟爆喝,他乃天将形态,这些雨滴砂石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却像甩不掉的苍蝇一样绕着他转,耳朵里全是“嗡嗡”气流声,眼睛也睁不开,被干扰得无法集中精神,手上巨剑便慢了。
“天将一怒极耗内力,老贼坚持不了多久!”梁奚亭气喘吁吁,“啪”一声,无方琴一头着地,径直竖起。梁奚亭一手按住琴头,指下生风,一道道狠辣的音波横切向花白露。
那些攻击虽伤不了他,却也无比疼痛。花白露担心莫远歌被人救走,不敢挪开身子,只得生生受着,怒目圆睁,手中巨剑挥舞着重重袭向众人。
“躲开!”梁奚亭站在另一边看得清楚,怒吼道。众弟子站得密集,这一剑下去若躲避不及必定不少人丧命!
众弟子连忙分散,可来不及了,“哗啦啦”重剑剑锋所到之处飞沙走石,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躲避不及的弟子纷纷被重剑击飞,死伤惨重。
宋皎月一向温柔的眼眸蕴着复仇的怒火,飞身一跃,铤而走险,一式笔走龙蛇,尖锐的笔锋直刺向花白露的眼睛。
花白露暴怒,没有调转剑锋,剑柄直刺向自己的眼部。若宋皎月不扯招躲开,那要命的剑柄便会重创她背部。
“二姐当心!”梁奚亭惊呼,手下琴音不懈,又是一波强劲的音波袭向花白露。
宋皎月不闪不避,笔锋已到花白露巨眼前一寸。花白露惊恐的眼眸倒映着她狠厉的面容,来不及躲闪,“噗”笔锋刺入眼眸,瞬间暴起血光。
“砰”花白露手中剑柄同时击中宋皎月背部。她张口就喷了血,顿时如断线的纸鸢一般坠落而下。
“啊~”花白露撕心裂肺惨嚎起来,手上却不停息,手中剑冲着坠落的宋皎月劈去。宋皎月已重伤,若是这一剑劈在她腹部,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二姐!”梁奚亭大惊,身形快如闪电飞向宋皎月,一把将她抱住,却来不及从重剑下脱身,只得硬着头皮用肩背硬生生抗下了那一剑。
“呯”重剑狠狠砸在梁奚亭背上,将他二人击飞两丈远,掉落在地。梁奚亭半跪在地,胸中血气翻涌,“噗”一口血喷出。
“梁掌门!”
“师父!”
众弟子惊慌呼唤,迎着花白露而去……
花白露失了一眼一臂,目力受阻,如发了疯般,站在崖坪中央疯狂挥舞巨剑,不时就有弟子惨叫着死去。
梁奚亭捂着胸口扫视四周:尸横遍野,遍地伤残。宋皎月重伤昏迷,温如达叔身处的巨石摇摇欲坠,杜颜真的钢刀被重剑砍断,半跪在地口吐鲜血……
抬头望着晦暗的天空,狂风在耳边呜咽怒号,手中无方琴已断了一弦。疲惫绝望从心底而起,瞬间蔓延整个身躯,从毛孔里散发出来,绝望道:“天要亡我……”
眼见场上死伤无数……江千夜目龇欲裂,撑剑的手不停发颤,一式北极武曲统五岳,丹田蓄力灌注于双臂,内力之强劲,鼓得两臂衣衫猎猎作响。
胸襟之内似有一团烈火,憋得他要爆炸,满腔怒气怨恨化作惊天巨吼:“老贼,我要你命!”猛地一式丹元廉贞居傲骨,使出了天阙剑袭式,一股强大的剑气从天阙剑尖冲出,瞬间将花白露的巨脚冲开。
“老贼,纳命来!”江千夜被剑气冲红了眼,甫一脱身,天阙剑瞬间出鞘,泛着寒光的剑身猛劈向花白露。
天阙剑剑气如风,人与剑已合二为一,剑光如匹练如飞虹,辉煌而迅急,一招招刺向花白露。森森白牙恶狠狠地冲花白露咆哮:“老贼,欺人太甚!”
花白露没料到只在易筋境的江千夜,竟能将天阙剑法发挥至此,只得连连后退,东躲西闪,暴怒不已:“找死!”说完,本是劈向众弟子的一剑猛地调转,反手一剑刺向江千夜。
梁奚亭见花白露转向江千夜,焦急不已,却再无力去救他,捂着胸口张口又吐血了,急得怒吼:“老贼!”
天将一怒,逍遥境高手的全力一击,江千夜根本承受不住。“当啷”一声天阙剑掉地,跌坐在地,眼看就要丧命巨剑。
忽然眼前黑影一闪,“噗”巨剑刺中一个脊背,透胸而出。
江千夜惊魂未定,愕然盯着眼前人:他一袭黑衣,从头包到脚,巨剑穿透他的身体,剑尖滴着浓稠的血……他的师父,竟然追了过来,舍身替他挡下了这要命的一剑。
激越的剑气掀飞遮面的黑布,露出了师父的真容:眉眼深邃,面如冠玉,俊美非凡,眸光闪烁,透着温润,容貌与自己有三分相似。
正如自己扮成典谒给他敬茶时看到的模样。
只是,时隔半年,这张温和的脸清瘦了许多,眼角眉梢平添些许皱纹,原本乌黑的长发也已花白。
被自己父亲的长剑穿胸而过,花知焕却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江千夜,眸光忧郁温和,揉进万千情绪。嘴张了张,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无力地呕了口血。
滚烫的血滴到江千夜脸颊上,恰似雪地残红,径直烫伤了江千夜的心……好酸,好疼。
一瞬间,时间似静止了一般。花知焕双膝一软,缓缓跪地,颤抖的手慢慢举起,试图擦去江千夜脸颊的血,眼中蕴着自责。
冰凉的手触及江千夜温热的脸颊,指腹拭去他眼角的血,却将那一点红抹成了一片,更加血腥异常。
花知焕痴痴凝视着江千夜,万般不舍:“你总是调皮,想揭下面罩……后悔吗?”
江千夜俊秀的眼中透着深深的惊恐、怀疑,呆呆地盯着眼前这张脸。
花知焕捂着嘴呕了口血,鲜红的血顺着苍白的指缝流下,只怕自己的血再弄脏江千夜。
花白露似失了心智一般,似根本不知杀了自己的儿子,一剑抽出,又朝众弟子劈去。
巨剑抽出,花知焕当场倒地,一尺宽的伤口赫然当胸,血瞬间涌出,将他胸前黑衣染透。
他嘴里涌出血沫,再说不出话,失神的眼睛始终望着江千夜,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手无力摊开来,手心是捏碎的九还丹。
江千夜手脚冰凉,两行热泪划过脸颊,呆呆地望着那张渐渐失去生气的脸,嘴唇直哆嗦,惊恐蕴在眼眸中,一边失魂落魄地后退,一边惊恐地地道:“不……不……不可能……”
风卷着砂石拂过花知焕苍白的脸颊。他渐渐闭了眼,脸上僵着柔和的微笑,再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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