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匹白色骏马从喧嚣的城门口冲了出来,只见它迅疾如风,“咴咴”纵起一跃一丈高,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飞越过拥挤的人群,犹如天马神骏,眨眼便到梁奚亭等人跟前。
“咴咴~”它四蹄在地面刹出几道痕迹,冲着梁奚亭摇首长嘶,飘逸的白色鬃毛随风飞舞,在烈日下闪着耀眼的光泽,骄傲至极。
“毛球。”梁奚亭笑了,起身从毛球背上褡裢里取出一封信,上书:无法飞鸽传书,毛球充当信使。
看那洒脱不羁的字迹,正是江千夜所写。
“太好了。”宋晓云起身拍了拍毛球的脖子,满脸笑意,“有这神驹作信使,比飞鸽传书还保险。”
梁奚亭神色这才松了,将信撕碎,提笔又写了一封塞入褡裢,拍拍毛球脸颊,轻声道:“好马儿,这两日全靠你了。去,去找周锐。”
毛球一脸傲娇仰天嘶鸣,甩甩尾巴,朝城里飞奔而去。郑玉生望着它矫健的背影,目瞪口呆:“当年在大月氏,只知这马神骏无匹,谁知它还听得懂人话。”随即眼馋地叹道,“可惜,我怎么就没遇到这样有灵性的宝马。”
宋晓云笑道:“良禽择木而栖,千里马也要寻伯乐认主啊~”
后面士兵跟着哄笑:“哈哈哈~将军说得没错,你小子这三脚猫功夫,还想要宝马……”
树下凉茶棚笑闹声一片。解决了通信问题,梁奚亭和宋晓云心情大好,跟大伙说话打趣,没发现前方城门口管道上,一辆黑色马车缓缓随着人流穿过了高耸的城门。
风无忧赶着马车,时不时摇动銮铃提醒路人,缓缓朝望星楼方向而去。他在望星楼买的小院仍在,平日只有情思在打理。这小童死活要离开妙染坊,跟他回书院,风无忧不肯让他留在书院,便将他打发回了京城。
杜颜真和紫阳真人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人声鼎沸,知道进城了。
“云章公子处尊居显,没想到竟是如此细致周到之人,对你这籍籍无名的小子这般照顾,着实令老道另眼相看。”紫阳真人一路行来,见风无忧对杜颜真照顾得无微不至,还当风无忧毫无架子怜惜弱小。
杜颜真脸一红,有些胆怯地道:“师兄,我与他……”随即竖起两根食指形象地贴在一起,“我们是这个……”
紫阳真人盯着那两根亲密的手指,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释然捻须一笑:“原是如此,老道眼拙了。”
“师兄……我……”杜颜真很怕紫阳真人会以门规惩罚他,怯生生地望着他。
紫阳真人明白他的担忧,慈蔼地道:“你虽是师父的弟子,但并未入我道门,不受门规约束。”
杜颜真冲着紫阳真人羞赧抱拳:“多谢师兄。”
“你身上余毒已清,每日定时打坐运功,有助功力增长。”紫阳真人苍老皱皮的手拍了拍杜颜真的拳头,“你年轻,复原快。往后,逆道之罚就靠你传下去了。”
紫阳真人强用清虚神功为他清除余毒,自己却熬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大热的天,他枯瘦的身躯穿着厚棉袍,可覆在杜颜真拳头上的手却还是冰凉。
杜颜真鼻头一酸,连连点头:“嗯,我听师兄的话。”
马车缓缓驶过登天楼,杜颜真撩开帘子往外看去,登时被惊得瞪大了眼:漆黑的登天楼高耸入云,四条儿臂粗的铁锁链从楼顶露台垂下,深埋地底,将登天楼四角牢牢固定住。
再看登天楼正门前,一个巨大的八卦镜镶嵌在地面,不下一丈方圆,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字,有些像罗盘,向天空反射着刺眼的光。登天楼前被禁军围起来,看热闹的民众只能远远观望,指着那怪异的登天楼窃窃私语。
“师兄,你看。”杜颜真连忙侧身,让紫阳真人看窗外。紫阳真人望着窗外的异相,苍老的眼眸透着担忧,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师兄,我不懂道法,萧景明这是要做什么?”杜颜真望着那高耸入云的登天楼,有些担忧。
“唉……”紫阳真人深深叹了一口气,闭目摇头,“老道来晚了,大厦将倾,无力回天。登天一塌,哀鸿遍野。”
“登天楼会塌?”杜颜真惊了,自己只是这么一想,没想到紫阳真人竟也是这般猜测。
紫阳真人面色更差了,青中透白,闭目不语,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能撒手人寰。他本已油尽灯枯,却执意要跟着杜颜真进京,经过两天舟车劳顿,状态更差了。杜颜真不敢再扰他,只得把头转向窗外,担忧地望着那黑漆漆的登天楼。
马车行到望星楼,紫阳真人又入定了。这一路上,他清醒时少,时不时就要入定,杜颜真担心他悄无声息就坐化了,手伸到他鼻下轻探,触手温热,尚有鼻息。杜颜真放心下来,撩开帘对风无忧轻声道:“师兄又入定了。”
风无忧转身看了一眼,轻抖缰绳,赶着马车往后院走:“那直接把马车赶到院里。”
马车踏着青石板,轮毂压坏了情思精心养护的花草。他在屋中打扫,一听马车进院的声音,顿时怒了,怒气冲冲往外走,边走边骂:“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踩坏公子的花!”
推开门,便见他家公子笑吟吟站在马车旁,抱着胳膊冲他笑:“脾气不小,你家公子自己的花草,自己不能踩?”
手中抹布啪嗒掉地,看着眼前如金似玉的白衣公子,眼泪瞬间弥漫眼眶,两年来满心牵挂和委屈瞬间爆发。情思冲过去一把抱住风无忧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呜呜”就哭了:“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我~我好想你~”
两年了,他长高了些,快到风无忧胸口了,依旧万分依赖他家公子。杜颜真笑容满面下了马车,伸手揉了揉情思的脑袋,笑道:“羞死了,多大了还哭!”
“好了。”风无忧皱眉,拉开情思围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见他哭得两眼通红,笑骂道:“你这小鬼,越来越没规矩了。”
话虽如此,却宠溺地伸手擦去他脸颊的泪,轻声道:“快去准备一下,有贵客到。”
“嗯。”情思揉了揉眼睛,欢快雀跃跑了。
望着他轻快得快要飞起来的背影,杜颜真感慨道:“人生有盼头,期盼终有头,真好。”
风无忧轻声道:“先把紫阳真人送回屋。”
两人安顿好紫阳真人,杜颜真已是累得脸青嘴白,风无忧吩咐情思去望星楼点杜颜真最爱吃的菜回来,杜颜真只吃了两口便说要去歇息。
他身体尚且虚弱,又马不停滴的四处奔波,定然吃不消。风无忧连忙起身去扶他:“哪里不舒服?头还晕不晕?胸口闷不闷?”
杜颜真勉强对他一笑,被他扶着身子尚在轻颤,连连摇头:“没有,都很好,就是有些疲累。我自己去歇息就好,你再吃些,最近你这么劳累,再不多吃些身子吃不消。”
情思见状,连忙过来,努力用小小的身子撑住杜颜真,回头对凤无忧道:“公子,让我来。”
风无忧见两人如此,也不再坚持,连日奔波和照顾两个病人,他消瘦憔悴了许多。若自己再累倒,这一屋子老幼病残可怎么办。他由着情思扶杜颜真去歇息,顾不得什么吃相了,连忙扒着碗里的饭,只想快点吃饱好去接替情思照顾他歇息。
一阵繁琐的洗浴,两人洗去一身风尘,终于躺在了铺上温软锦被的床上。两年未回,情思丝毫没忘记云章公子的讲究,屋中所有物件纤尘不染,点上名贵熏香,地上波斯进贡羊毛毯梳理了一遍又一遍,连帐幔都提前熏好了。
“两年了,终于又睡在这张床上了。”杜颜真鼻中绣着清新安神香,丝毫没有安神的作用,异常清醒,抱着风无忧,脸颊轻蹭他臂膀,“常乐你还记得吗?那晚你手被碎瓷片扎伤……”
风无忧闭着眼,鼻中“嗯”了一声,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接话。
“我想要。”杜颜真略带羞涩地撒娇,终于说出口了。之前两人忙着照顾风闻征,便许久没亲热了,后来他中毒过后风无忧怕对他身体不好,更是不许他想那事,“我都快憋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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