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奚亭顿了下,道:“待晓云回来,再做商量。”
周锐见他提到宋晓云时眼神语气都柔软了,心领神会:“我们去宋府等她吧,她应当已出宫了。”
“嗯。”
一行人收拾好,趁宋晓云回来之前到了宋府。半个时辰后,才迎回一脸疲惫的宋晓云。
“如何?”梁奚亭快步过去搀扶她,关切地问道。
宋晓云神色凝重:“皇上很失望,但没有处罚我们。他要我立即准备接回皇子。”
梁奚亭皱眉:“这么急?”
“宋晓云疲惫地坐下,凝重地道:“我猜测,皇上希望我此行去大月氏寻除邪之术,是想以正常人的样貌去迎接皇子回宫。如今希望落空,他自是一刻也等不得。”
“不知温如是否准备好。”梁奚亭一脸担忧,“圣驾要去鸿安镖局,又是一顿折腾……尤其皇上那副面容,该如何才能不引起恐慌。”
“你给温如飞鸽传书,让他做好万全准备。”宋晓云道,“早点把那龙吐珠还给皇上,以后他们父子如何相处,便再不关咱们的事了。”
周锐着急跟宋晓云说杜颜真的事,见缝插针地道:“宋将军,您府上杜颜真去追风无忧,到现在杳无音讯,在下实在担心他安危。”
“哦,周大侠。”宋晓云这才想起此人,微微一笑,“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了,唤我名字即可。我去大月氏前吩咐颜真全力配合你,他可有堕怠、闯祸?”
周锐噎了下,道:“那倒是没有。”心里嘀咕:若他睡了云章公子一事不算闯祸,那确实是没有了。
“可我实在担心云章书院对他不利。”周锐又道,“他去云章书院一个月了,一点音信都没有。”
宋晓云却不担心,道:“无妨,别人不敢说。但云章书院绝不敢伤他,他会回来的。”
周锐一脸疑惑,宋晓云却笑而不语。
两日后,杜颜真果然回到小院。他轻手轻脚打开门锁,正要推门进去,躲在一旁的周锐冲上来便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咧嘴笑道:“哈哈哈……你个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
“啊~”杜颜真痛得一缩,捂着肩膀不满地道,“周大哥你这样子哪像卖馄饨的,不如改行做屠夫……痛死我了!”
周锐不知他身上有伤,笑眯眯地推搡着他往屋里去,边走边道:“来来来,说说这月余你都到哪里鬼混去了?”
“谁鬼混了~”杜颜真心虚地捂着胸口,低声问道,“将军回来了吧?”
“回来啦。”周锐颇为开心,“对了,过两日你家将军要伴驾去鸿安镖局接皇子回宫,你还不赶紧去准备。”
“这么快?”杜颜真有些慌,着急忙慌转身出去。
“你去哪?”周锐连忙问道。
“我去找将军,周大哥你先回吧!”杜颜真撇下周锐,急急忙忙往宋府跑。
月色下,梁奚亭陪着宋晓云在园中散步。他手亲密地抚摸着宋晓云腹部,轻言细语正说着什么。
杜颜真匆匆跑进来正好撞见,连忙立住,背过身尴尬地道:“将……将军。”
梁奚亭被这毛手毛脚的小子吓了一跳,连忙放手,清了清嗓利,转过身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那个~你们有事先聊,我……我先走了~”说完便飞快地溜走了。
宋晓云嫣然一笑,随手扔个花苞“咚”打到杜颜真后脑勺:“你还知道回来?云章公子风流倜傥,把你魂都勾走了?”
杜颜真揉了揉后脑勺,转身羞赧地看了她一眼:“定是周锐那碎嘴子……”
“他境况如何?能不能救出来?”宋晓云收了笑,认真问道。
杜颜真默然摇头,将云章书院发生的事全部告诉宋晓云。
“我冒着大雨跑出书院,便疼得走不动了。”杜颜真低声道,“师父将我救回山里,住了月余方才能下床。”
他抬眼看着宋晓云,低声道:“将军,我师父也来京城了。”
“他老人家进京做什么?”宋晓云惊了。清虚子多年不问世事,世人都道他故去了,如今不仅现身惩罚风闻征,还要进京……天知道这活祖宗要干什么?
明月被乌云遮盖,下半夜的禁宫十分安宁,守卫换班的声音也轻柔,称职地保卫着空无一人的后宫。
寝殿内烛火昏暗,一个内侍都没有。殿中陈设简单,处处透着清寡。凉风吹拂着四周帐幔,凄凉孤寂。武帝在床上闭目打坐,满头银丝披散,没有戴面罩。昏暗的灯火照着他清白的脸,死气沉沉,犹如僵死之尸。
“景明。”黑暗处缓缓走出来一个白发老道,正是清虚子。他站在壁灯旁,满眼慈爱地看着床上打坐的人。明黄的灯火照着苍老的面庞,轻渺似仙。
武帝缓缓睁眼,因离灯火较远,眼睛里的血红看不真切,倒消减些许恐怖滋味。“仙师。”他沉声唤道。
“老道要走了,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清虚子没过去,眼睛透着些许浑浊,“老道一生碌碌,只混了个日月长。曾妄图点化你,终也失败。”
武帝轻笑,与仙风道骨的清虚子一比,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有的人天生注定位列仙班,有的人却注定要堕入地狱,仙师何必耿耿于怀。”
“唉……”清虚子颓然叹气,“风闻征一己之私险些酿下大祸,景明你不动手,老道替你除了这个祸害。”
武帝仰天狂笑,雪白的头发随风轻舞:“仙师一生清高,从不害命,怎的如今晚节不保,要造下杀孽?”
“老道没有杀他,只废了他武功。”清虚子道。“这是老道唯一能为你做的了。老道当年劝你不要开启天阙密卷,你却执意而为,落得如今妻离子散,非人非鬼的下场。”
“哈哈哈哈,虚伪!”武帝恶狠狠地盯着清虚子,“你让我别开启密卷,那你告诉我,我登极时国贫民弱,谁帮衬我一把?!我阿姐献身去和亲,却被人虐死在异国他乡,谁来报仇?!我北梁百姓被人铁骑践踏,尸横遍野,谁来保家卫国?!”
“我身为帝王,无路可退!”武帝凄厉怒喝,“举目四望,亲族只知奢靡淫乐,满朝文武纸上谈兵,我无依无靠!不开启密卷,难道躺着任人宰割吗?你凭什么指责我?这天下何人可以指责我?!”
清虚子长叹一声:“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执于一念,受困一生;一念放下,自在心间。如今北梁河清海晏,四下安定,老道望你早日脱离苦海,自在逍遥。”
武帝不屑地嗤笑:“仙师若是来与朕说这句话的,那么话说完了,仙师请便。”
清虚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方形纸包置于案上:“老道曾误以为你我有师徒缘,原本想收你为弟子,但你执意要去开启天阙密卷……这礼物已放了多年,还是留给你。”
武帝神情微变,随即淡然,闭目不语。
清虚子放下纸包,转身飘然离去。
第二日一大早,内侍慌慌张张在门外禀报:“禀报皇上,藏经阁塔顶坐化一老道,无人知其来历。”
武帝猛地睁眼,连忙摸出黄金面罩戴上,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门,抬眼便望见左边塔顶那道灰白的身影……他须发皆白,盘腿闭目,面容慈祥,似入定一般,面朝寝殿。
他走了,但还是放不下那个让他遗憾的人,要在这里看着他。
“仙……仙师。”武帝望着那道身影,低低呢喃,一滴清泪顺着面罩滴落而下。
作者有话说:
昨夜下了好大的雨,一直下到今天~宝子们假期愉快呀,玩得开心哦~
第99章 父子久重逢
一大早,胡牛牛带着孩子们忙着扫撒。分工明确,扫地、擦门、打理屋顶扬尘,地面都用水冲洗刷净,势要将破落的镖局打扫一新,好迎接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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