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你说实话,你在客栈是否与他们起过冲突?”莫远歌低声问道。
“没有啊~”江千夜一脸无辜,“难道有人在远哥面前说我坏话么?”
莫远歌笑道:“他们都快把你供起来了,谁敢说你坏话?倒是你,从见到商队开始就没给过人家好脸,所为何来?”
江千夜噘嘴道:“我向来讨厌丑陋之人,这些人生得太丑,我不耐烦。”
“星河!”莫远歌停下来,干冽的冷风吹得他衣衫咧咧作响,严厉地道,“你怎可以貌取人?”
江千夜道:“我向来如此,远哥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莫远歌有些生气,说了一个字却又忍住了,转头地牵着马往前走。
江千夜深知这人心软得很,不消片刻自己就消气了,也不担心,没心没肺地哼着曲,揪着毛球长长的鬃毛,编起马毛来。
片刻后,毛球长长的鬃毛被编成无数细小辫子,迎风飞舞,十分帅气。“远哥,你看!”江千夜开心地喊道,急于向他展示成果。
莫远歌却似没听到一般,头也没回径直往前走。
“真生气啦?”江千夜笑眯眯伸长脖子凑过去看他,莫远歌却别过脸不让他看。
“远哥~”江千夜娇嗔地喊道,拖着长长的尾音,“别这么小气嘛~”
“小气?”莫远歌转身看着他,眼里尽是伤心,“如今你愈加骄纵任性、目中无人,终是我惯坏了你。”
江千夜一激灵,立马松了辫子下马,小心翼翼地拉着莫远歌衣袖,讨好地笑道:“远哥,我知错了。”
“你认错倒是快,”莫远歌夺过衣袖,嘴唇都在哆嗦,满眼悲哀,“扪心自问,你真知错吗?”
知道这人有些古板,但没想到他竟揪着这么小一件事就认真起来。江千夜立即松了他衣袖,小声道:“远哥,我改就是,别生气。”
莫远歌却不依不饶,冷眼看着他,言语如刀:“你心胸狭窄,尖酸刻薄,今日起我不会再惯着你,你自行反省!”
莫远歌从未这样凶过他,江千夜脸迅速失了血色,酸楚委屈从心里蔓延开来。
他仰起脸,不屑地嗤笑一声,玩味地勾了勾唇:“没错,我就是你口中那种人。怎么,今日才认识我吗?”
“星河,你真让我失望。”莫远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转身牵着马径直离去。
江千夜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莫远歌远去,戈壁荒野静得只剩呼呼风声。往日那人给的万般温柔,在心里筑起的安全堡垒,此刻轰然倒塌,片甲不留。
举目四望,旷野天低,目之所及尽是苍凉。天地真大啊,一望无垠。可自己与这天地间的联系也真淡,淡得只剩那道远去的背影。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望着远去的商队,江千夜只得木然跟上去。干冽的冷风吹着他的乱发,刮着他的脸,又冷又痛。
商队眼见两人争执,谁也不敢多言,只能当做没看见一直往前走。
见莫远歌撇下江千夜独自跟来,王庆趁李米不注意,放缓脚步慢慢落到商队后面。
“莫镖头,江公子没跟来。”王庆回头看着后面那瘦弱的人影,出言炸他。
莫远歌头也没回,漠然道:“随他。”
王庆嗅到一丝机会,双眼一亮,试探着问道:“夜晚戈壁有蛇和野狼出没,江公子落单很危险。”
莫远歌冷漠无情丢下一句:“跟我无关。”跨上马背头也没回地策马往前跑,似已完全不打算管江千夜死活了。
“啧啧~真狠心,玩够了就扔。”王庆看着莫远歌背影不屑地低声自语。回头看着遥遥跟在后面的江千夜,眼睛一亮,“可怜的小美人儿~他不要你,哥哥疼你。”
天很快黑了下来,商队在土坡旁安营扎寨,埋锅造饭。莫远歌坐在土坡上擦着他的刀,铁青着脸,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谁也敢前去搭话。
王庆一边扎帐篷,一边留意二人。
江千夜终于跟了过来,在离商队五十丈开外停下来,落寞地倚着大石坐下,仰头迷茫地望夜空,怅然若失。远远看去只剩个小小的身影,形单影只,十分可怜。
王庆用胳膊拐了下李米,低声道:“老大,那兔儿爷好可怜,我给他送点东西去吧。”
李米也不忍心,但他不放心让王庆去,转身踢身边姓唐的汉子:“你去,给他拿两个饼一袋水,再抱床褥子给他。”
姓唐的汉子应了声,抱着东西给江千夜送去。
“公子,给你送点东西,公子莫要嫌弃。”姓唐的汉子有些害怕江千夜,将东西放在他身后转身欲走。
“拿走。”江千夜声音极冷,头也没回,“小爷不稀罕。””
“公子……”姓唐的汉子战战兢兢回头。
“我说,拿着你的东西滚!”江千夜回头,俊美的面容戾气深重,眼睛血红,透着腾腾杀气。
那人吓得一抖,哆嗦着捡起地上的东西连滚带爬地跑了。
江千夜靠着石头,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夜空,苦笑道:“打扰小爷吹冷风。”
天由灰变黑,彻底进入黑暗。
入夜后的戈壁滩气温下降得很快,刀子般的寒风刮过,江千夜冷得发颤,裹紧身上并不厚的衣衫缩成一团,以石头稍遮挡寒风。
近来,他勤习剑法,苦煅体魄,身体较往日强健了些,本不该惧怕寒冷,但昨夜不得已用了缩骨神通和阴极功,之前受损的肺经又有复发的迹象。
他打着颤,咬牙忍痛瑟缩,嘴角扯出苦涩的笑:江星河,你真是天下第一可笑之人。抱着那点可怜的自尊,不肯告诉他真相,却又在此暗自神伤,真是自寻烦恼!
他抱着双臂,疼痛由内而发,并不剧烈,却异常刺骨。万分疲惫,耷拉着脑袋渐渐闭上眼睛,无尽的空旷和荒凉自四面八方,缓缓升起,渐渐聚拢,要将他吞噬和淹没。
他昏昏沉沉,每当要睡过去,又被刺骨的冷惊醒,只得痛苦地熬着。
商队那边的声音渐渐止息,行了一天路,人困马乏,很快便没了任何声响,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人。
“人生本就是一场孤独的路过,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他能陪我半程,给我温存救赎,我该感激才是。”寒风中冷月下,江千夜苦笑。
“咔嚓~咔嚓”寂静的夜里,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走到江千夜藏身的石头后停了下来。
江千夜鼻头一酸,积蓄已久的委屈如泄了闸般汹涌而出。强行压下颤音,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小公子,你饿不饿?冷不冷?哥哥给你带了烤馕和被子。”不是莫远歌,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江千夜一激灵,立即转头。月下,一张生着八字胡的猥琐脸颊凑到他面前。
冲上头的热血瞬间结冰,江千夜冷了脸,偏过头不看他,漠然道:“原来是你。你来做什么?”
“小公子居然记得我,我真是……”王庆激动得手足无措,将烤馕放在江千夜怀里,激动地展开被子给他盖上,凑到他面前两眼放光,“唐达说你不肯要东西,我急坏了。你身子这么瘦弱,不吃东西怎么熬得过去。”
他不知死活地将手搭在江千夜肩上,贪婪地捏了捏:“莫远歌太狠心了,把你带到戈壁来,又扔下你不管。哥哥疼你,以后便跟着我,我虽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定给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肯么?”
在袁府时,不知听过多少浪荡子花样百出的表白,此人话一出口,江千夜便知他肚里的盘算。
低头瞥一眼肩头那只不怀好意的手,江千夜邪魅一笑,凑到王庆面前,眼神如炬:“这位哥哥,既然你心疼弟弟,那萧震宇当众羞辱我时,你为何不站出来替我说句话?”
“我……”王庆涨红了面皮,“他皇亲国戚,我一介草民如何惹得起……你怎么脱身的?”
“简单。”江千夜俊美的脸妖冶十足,“杀了他便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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