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轿夫齐齐叫好,连忙加快了脚步。
眼看快要走出树林,忽然听得四周窸窸窣窣响动,似有一大群人正在往这里而来。轿夫们一下警惕起来,四周密林丝毫不见人影,但时不时就有柳树条在抖动,看样子是被包围了。
“少爷!”一个轿夫惊叫起来,轿子“啪”落地。随即“嗖”一声,一支羽箭穿透轿夫的脖颈,他睁着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啊……杀人啦!”剩下的轿夫们惊慌失措四下逃散。一时间轿中的陈文瀚便被孤零零地遗留在柳树林里。
“完了!”陈文瀚心头咯噔一下,连忙从凳子下方抽出许久不用的剑握在手中,警惕着四周动静。他弃武从文多年,幼时学的武功早已忘光了,若真有人想要他命,只怕今日是要栽在这里了。他握剑的手不断颤抖,额头沁出汗珠,倾听轿外动静。
“沙沙”的脚步声渐近,不知有多少人从四面围了过来。他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轿帘下面的缝隙,只见一只黑色的靴子进入视线,正朝自己走来。
陈文瀚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心里却打定主意,与其被人乱刀分尸,还不如趁着歹徒还没进来自行了结,免得死前还受一番羞辱。
泛着寒光的刀尖刚挑开轿帘一角,只伸进来一寸长,随即“嗖嗖嗖”几声利刃破空声。那歹人惨叫了一声,“扑通”一下栽进轿来,倒在陈文瀚脚下便不动了,背上径直插着一柄长刀,刀刃直透胸腹。
有人前来相救!陈文瀚大喘了口气,顿时软倒轿中剧烈喘息。轿外杀声四起,歹徒和前来相救的两拨人混战起来,叱喝掩杀声不绝于耳,破空的刀剑声密集,随时有人惨叫着死去。
陈文瀚神经紧绷两股战战,煎熬地等待外面打杀声渐渐止息,却不知是歹人占了上风,还是前来相救的人赢了。
“陈都尉!”轿外一声低呼,“在下周锐,受鸿安镖局莫镖头所托,前来护大人周全!”
一听莫远歌的名字,陈文瀚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一放松,顿觉浑身发冷,衣衫都被汗浸透了。
颤抖的手掀开轿帘,摇摇晃晃走出轿子,眼前尸横遍野,死者皆身着统一的夜行服,以黑布蒙面。一帮身着常服、手持各色武器的汉子正在检查有无活口,遇到还有喘气的就补上一刀。
为首的汉子矮小精干,方脸虬髯,正是周锐。他见陈文瀚吓得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立即上前一把搀住他,关切地问道:“陈大人,你没事吧?”
陈文瀚吓得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了,被周锐搀着,死里逃生的感觉油然而生,结巴道:“多……多谢……要不是你们……我命休矣。”
“陈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离开。”周锐见他吓得魂不守舍,二话不说就将他背在背上,回头对兄弟们吹了声哨,一行人利索地清扫了证据,随即快速消失在柳树林。
苍云四合,“啪”天空一声炸雷,空气中沉闷的血腥味冲天。随即“霹雳啪啪”的暴雨倾泻而下,将满地的血洗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是疫情居家,又是地震不断……真是不知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谢谢宝子们一如既往支持~还有十五章左右完结。
第151章 封锁东凌阁
未时大雨方歇,周锐背着陈文瀚,两人浑身湿透,避过路人和跟踪眼线,从房顶一跃而下,径直落到杜颜真小院内。
莫远歌和江千夜已在院中等候,见两人狼狈不堪地滚落下来,立即上前搀扶起。陈文瀚遭了惊吓,又被暴雨一浇,脸色煞白,浑身不由自主地打颤,见莫远歌犹如看到救星,一把抓住他胳膊,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莫镖头,你们若再晚一些,只怕我们就要天人永隔了!”
可怜他一介文臣,哪遭遇过如此凶险之事。莫远歌搀着他坐下,江千夜和周锐连忙去准备热水和衣衫。
“平安无事就好。”莫远歌递上一杯热茶,“快吃口热茶暖暖。”
趁烧水的功夫,陈文瀚简明扼要将昨夜及今天发生的事跟莫远歌说了一遍。吃了热茶,他脸色稍好了些,却还陷在被刺杀的惊吓中,抱着茶杯的手不停发抖。
“他开始报复我们了!”陈文瀚低声道,“莫镖头,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怕我们这帮臣子就要被他杀光了。”
“昨夜被杀的不止太傅和太医令两家,据我收到的消息,还有余浩余大人、苗幼之苗大人。”莫远歌道。
“什么?!”陈文瀚脸瞬间又白了个度。这两人的儿子也命丧天阙城,在朝会上积极响应自己,没想到竟都被杀了。
莫远歌起身,背手望着院中被雨水洗得翠绿的桂树:“到了必须给他第二刀的时刻了。若再不行动,将有更多的人丧命。”回头看着吓得一脸苍白的陈文瀚,犹疑了一下,“要不你称病暂不上朝,我再找别人……”
“不!”陈文瀚虽还害怕,却坚定地打断莫远歌,站起来正色道:“我虽一介书生,但也有铮铮铁骨。明枪暗箭可怕,我又如何能退缩。我若退了,下一个遭难的又是谁?”
他走到廊下与莫远歌并肩而立:“皇上倒行逆施滥杀无辜,修筑城墙和登天楼至民怨沸腾,民夫死伤无数,这一役若我们这些顶在最前线的人都退缩了,北梁才是真的完了。”
文人虽弱,风骨却硬。莫远歌转头看着陈文瀚,不由得心生敬意:“陈都尉不畏强权敢为人先的骨气,在下万分敬佩。那事不宜迟,明日早朝,再举大事。”
“嗯。”陈文瀚点头,“从现在开始到明晨这段时间至关重要,我必须联络好可用之人,确保明早朝会万无一失。还请莫镖头襄助!”
莫远歌点头:“放心,我与星河在。”
周锐烧好水招呼陈文瀚:“陈大人快去洗一洗,驱一驱身上的寒气。”
江千夜拿了一套自己的衣衫递给陈文瀚:“我看这一身陈大人应当能穿,只能委屈陈大人将就了。”
陈文瀚感激地接过衣衫,冲二人道谢,连忙洗浴去了。
周锐望着陈文瀚的背影眉头紧锁,小声道:“只怕要派些人手跟着他了。”
“嗯。”莫远歌应声,“此人心志坚定,朝中之事还得倚仗他,万不可有失。多派些人手保护他。”
“那其他朝臣呢?”周锐担心地问道,“你看萧景明的手段,只怕要将这些人一个个都除去,我担心这波暗杀还没结束。”
“是没结束。”江千夜抱着胳膊道,“但暗杀已经开始,只怕如今朝中大臣已人人自危,若那几个家伙还不知道出门多带点人手,那被杀了也是活该。”
“星河!”莫远歌制止他口出恶言,随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过话糙理不糙,他们应当有所应对,倒也不必那么担心。”
“我还是多派点人手暗中盯着的好。”周锐始终放心不下,随即叹气,“唉……这都是什么世道,君不君,臣不臣……历朝历代,哪见过这等大规模暗杀朝臣的皇帝。”
“这不就遇到了?”江千夜嗤笑,坐在廊下鹅颈椅上,惬意支起一足,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哎~我说江公子你讲话怎么……”周锐见他跟炮仗一样,不满地怼了一句。
“他心里不痛快,周大哥你就别生气了。”莫远歌拉着他低声道。
发生了一连串的祸事,到处乌烟瘴气,谁心里都不痛快。周锐叹了口气又闭嘴了。
“萧景明也是够蠢的。”江千夜忽而轻笑,“他以为暗杀和构陷能让这帮臣子胆寒,从而放弃追究,事实却适得其反,更激起他们的仇恨和斗志。”
“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周锐回头看了一眼陈文瀚洗浴的屋子,“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咱们这位皇上精通兵法,妄图杀一儆百,却低估了他们为亲人复仇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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