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跟一件衣服吃醋呢?”他道。
“什么?”邬烬说,“你见过谁跟衣服吃醋的?我?怎么可能,嗤,就一件又旧又破的衣服而已。”
“我吧,就是觉着,这衣服细菌那么多,容易让人生病,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值得你这么惦记。”
人一心虚,话就多了。
他这模样有点好玩儿。
虞凡白说:“它意义不一样。”
“是吗?”邬烬眸中晦暗不明,“有多不一样?”
虞凡白把衣服拿出来,找到衣服上一处不太平整的针脚,递到了邬烬手上。
“邬烬,我不是十年前见过你。”
“是四个月前。”
第260章 好事儿
在曾经漫长的等待里,邬烬想象过无数次虞凡白见面的契机。
可是,他不记得他了。
他不是不记得他了。
他没有忘记他。
他只是……
是他,却又不是“他”。
衣服上不平整的针脚,是那天晚上虞凡白从会所里把人扛回去,小孩儿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晚上不熟练的拿着针线,替他缝补好破口处,献礼一样送到了他眼前。
是他回到过去的证明。
是他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邬烬提着那件“意义不一样”的衣服和虞凡白回了家。
回的虞凡白的家。
他还没回过神。
虞凡白不常回来,以前大多时候在军营,少数时候才会回到这个地方休息,这里很空,除了基础家具,生活痕迹不多。
见邬烬还没消化完的模样,他放下钥匙,道:“你随便坐吧,我去洗个澡。”
他去了浴室。
邬烬很缺乏安全感。
安全感——人在感到舒适的环境下会很放松,会有为所欲为的底气,邬烬没有。
在医院他寸步不离,他和宋连长见个面,他都担心宋连长和他说什么不该让他听到的话。
虞凡白闭上眼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背过身去,镜子上宽阔的背脊上从肩胛骨处往脊椎延生出一道疤痕。
邬烬要真想囚禁他,那就不该是带他去人多的医院了。
他这种行为,更像是时刻守着自己珍贵的宝物,觉着谁都在觊觎,随时都怕有人来偷走了。
珍重而又纯粹得有些孩子气。
有点可爱。
客厅,地机器人开始工作,撞到了邬烬的鞋尖,邬烬抬起脚,它从他脚底下钻过去。
邬烬和茶几上的袋子干瞪眼瞪了好一阵。
他瞥开眼,看向四周。
虞凡白的家。
虞凡白的柜子,茶几,沙发。
这里面的一切都属于虞凡白,邬烬打量着这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手腕上的智脑亮了起来。
虞凡白洗完澡出来,正好见邬烬在发简讯,简讯那边不知道是谁,长篇大论的发了一大串的话,虞凡白随意瞥了一眼,见那一大串话里,一大半都在骂他,“扫把星”、“天煞孤星”,骂的脏点的,还有“畜牲、猪狗不如”。
他只看到了这几个字眼,邬烬察觉到他过来了,关了简讯,问他那衣服怎么洗,“放了这么久,都有味儿了。”
“熏着了?”虞凡白拿开了袋子,也没问他刚才谁的简讯,“今晚回去吗?”
邬烬问:“你有事儿?”
“没。”
“没事儿急着赶我走,怎么着,还约了和谁见面?”
洗个澡能约谁,他回来也没几个人知道,这意有所指的指向性是再明显不过了。
虞凡白说:“你不让见,那就不见了。”
“我也没说不让见。”邬烬说,真不让见,不就明明白白告诉虞凡白他心里有鬼?
“我的意思是我在这儿不方便?”
“不方便我就直说了,瞎想什么呢。”虞凡白说,“没约人。”
邬烬“哦”了声。
“你那个……”邬烬突然道。
虞凡白:“嗯?”
“伤,伤是不是还没上药?”邬烬说,“我给你擦点药吧。”
虞凡白笑了下,摊开手问:“就擦药,不干别的?”
“不干别的。”邬烬信誓旦旦。
虞凡白脱了衣服,弓着腰腹坐在凳子上,他手肘搭在腿上,背上传来痒痒的触感,邬烬对着他背上的伤摸了又摸,碰了又碰。
伤口愈合了,长出了新的嫩肉,透着一股子娇嫩的粉,也很敏感,邬烬的力道似蝴蝶停在上边一样,没用什么力。
“你这阵子住哪儿?”虞凡白问。
邬烬顿了下,知道他看到那消息了,但虞凡白没直说出来,给他留了点颜面。
发生了这么多事儿,那个“家”,他是回不去了。
“哪儿能住住哪儿。”邬烬开玩笑道,“住不了了睡桥洞,遮风又挡雨。”
“这么可怜啊。”虞凡白轻笑着道,“住我家吧。”
说话向来似是而非的人一锤子定音。
身后只有邬烬那浅浅的呼吸,片刻后,一声低笑传来。
“那我是不是得付点什么报酬啊,哥哥。”邬烬指腹在虞凡白新长出来的嫩肉上游离,又不老实了。
虞凡白反手拽着他另一只手,往前一拉,邬烬下巴磕在了他肩头,虞凡白莞尔一笑,漫不经心道:“看你有没有这个心了。”
邬烬轻眯了下眼,抱着他腰,偏头一口咬在了他耳垂上,磨牙了两下,又亲又舔。
一个大男人,身上这么香。
香得跟勾人一样儿。
笑得也勾人得很。
虞凡白抬手抵着他下巴:“你这嘴挺不老实啊。”
“你能怎样?”邬烬挑眉道。
虞凡白说:“我能干的事儿多了去了。”
这个多了去了,虞凡白没细说,邬烬细想了。
邬烬在虞凡白这儿住下了,也没在医院那会儿跟得那么紧了。
虞凡白再见到宋连长,是在两天后。
他去见了长官,上次的营救的事情是他带的队,失踪的也只有他一个。待了一个多小时,他被告知暂时停职了。
“虞上校,你就安心在家养伤吧。”
从长官那儿出门时,他就碰见着了宋连长。
两人一起去喝了杯茶。
“看见你没事儿就好了。”宋连长说。
“又喝茶啊。”虞凡白笑道,“在长官那儿都喝了一肚子茶了。”
宋连长:“你刚要这么说,我就请你去喝咖啡了。”
虞凡白:“你现在和我走得太近可不好,连长。”
他手腕上智脑亮了下,他道了声“稍等”,看了眼简讯。
小狼头像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虞凡白回了个“再晚点儿”。
【饿了不用等我,自己吃】
“邬烬?”宋连长问。
虞凡白关了信息页面打趣道:“连长改做侦探了?”
宋连长说:“他很危险。”
“长官夸他很有能力。”虞凡白说,“想要提拔他。”
宋连长蹙眉,并不太认同,在和邬烬相处的这几个月里,他发觉邬烬并没有正常的“善恶观”,甚至他并不把“人”当成同伴。
秉性看似只是个略有点轻浮的优等生,实则生性薄凉,某些时刻惊人的残忍,暴戾恣睢。
他这么多年,只在那群星盗罪犯身上见过相似的特质。
这样的人拥有太强的能力,说不上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好事儿是至少目前的他并不是他们的敌人。
坏事儿是他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反水。
虞凡白轻哂道:“宋连长,现在更危险的是我才是。”
长官让他歇着,不是真的歇着,是变相的勘察。
一个失踪在黑洞里的向导,又突然现身,怀疑他身体里有畸变种再寻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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