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如一滩死水的眼眸终于动了,骂名他背就可以,他的阿桑要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最干净了。
最终,齐光终于开了口,吐露这隐藏多年的秘密。
老主持将韩桑敢下山之后,齐光下去找过他一次。他当时已经决定好了,等到他把菩提寺的事务安排交接好,他就辞了这个主持之位,下山去找他。
两个人在菩提姻缘树下,写下了那句诗。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后来,韩桑在下山下的书院里找到一个杂工,两人共同计划着未来,不用再偷偷摸摸,那是少见舒心的日子。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韩桑忽然有一天,开始日渐消瘦下去,齐光当时只当他太累,劝他多注意,却忽视了他欲言又止的眼睛。
眼看着韩桑情绪越来越消弭,齐光只能加快进程,可就当他安排好一切,欢喜的下山的时候,来到两人学会的小屋,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冰冷的尸体。
手腕上的伤,深可见骨。
“韩桑向来怕疼,”齐光眼睛透过烛火,不知看向何处,“那么深的口子……他怎么下的去手,他怎么……”
沈亦舟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却还是开口道:“是那些人干的?”
“阿桑最爱干净了,”齐光眼光弥漫着恨意,“可……可他们那些人把他当青楼娈童,下药玷污了他。”
“那些畜生,不配活着,就应该和这烂天烂地,一起为阿桑陪葬。”
就算早已经猜到这个结局,沈亦舟却依旧心悸了一下。
半晌,他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朝着齐光递了过去。
“这是在韩桑所住的房间里找到的。”
齐光愣了一下,睫毛颤了半晌,才接过去。
“一愿天启繁荣昌盛,二愿师父身体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一滴泪落在纸上,齐光失声痛哭。
“既然你说世间道皆为假,比起毁灭,不如破了这个道,翻了这个天。”沈亦舟说,“这也是韩桑所看到的局面吧。”
齐光抬头,看向他:“我能信你吗?”
沈亦舟:“能。”
他相信顾渊渟,会还一个盛世。
*
两个人菩提树上最上当的铃铛里拿到了那半枚玉佩。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沈亦舟走到自己院门前,刚想要伸手推门之时,顾渊渟突然道:“我明日就要走了。”
沈亦舟的手顿了一下,半晌才缓慢的吐出两个字:“保重。”
顾渊渟声音很沉,又很轻,只听他说,“今日分别后,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先生……最后,都不来给我饯行吗?”
好久没有听到先生这个称呼了,还真有点陌生。
沈亦舟心中发涩,他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
以后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院门上的手,侧首道:“走吧。”
两个人并排走在月下,像是回到了在无极山的岁月。
可两个人心里也都明白,以前的日子再美好,可终究回不去了。
*
沈亦舟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刚想抬手揉一下额,自己的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瞬间醒神,睁开眼一看,只见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一起,就连身子也是被束缚不能动分毫。
他皱眉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原本穿的衣服,也被人换下,变成了一身红衣。
“阿言,醒了?”
耳边突然传来顾渊渟低沉的声音,接着只见他的修长,又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抚在沈亦舟的脸,“果真还是红色最衬你。”
沈亦舟深深的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浅色眸子满是怒意:“顾子熹!”
“嗯。”顾渊渟看着他,一点儿没有做坏事的自觉,回道,“我在。”
沈亦舟气的差点晕过去,咬牙切齿的说:“你昨夜是不是在我酒里下了药。”
反了天了。
竟然对他做出这等欺师灭祖的勾当!
作者有话要说:
顾渊渟:爱而不得,所以一不小心变了态。
【1】《鹊桥仙》
第55章
顾渊渟闻言,手指顿了一下,接着唇角勾了一下道:“阿言,真是见外,以你的酒量,哪里还需要我下药。”
沈亦舟:“……”
这是在嘲笑他酒量差吗?
就算如此,也是顾渊渟故意的,若是昨晚不一直给他倒酒,他也不会醉。
沈亦舟气愤的瞪了顾渊渟一眼,这才打量周围的环境。他此时被绑在榻上,旁边摆着一个檀木的小桌子,上面放些一些点心。
四周摆设很是精美,看上去像是一个豪华单间,身下却在起伏磕绊,所以并不是平底,而是在马车上。
“你要带我去哪里?”沈亦舟这会儿已经恢复冷静,虽然手上被绑着,却不是用的麻绳,所以并不疼。
顾渊渟看着他说:“回宫。”
沈亦舟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他默了一会儿才淡声道:“顾渊渟,你知不知道在世人眼中,我已经死了。”
“死了”这两个字,仿佛千斤重,压在他喉间。顾渊渟眼神晦暗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手指,像是想捏住什么,他说:“知道。”
沈亦舟又说:“那你带我回去,让我以什么身份回去,是你的男宠,还是玩物。”
这话说的很冷,没有一丝感情,让顾渊渟抬起了眸。
男宠和玩物两个字让他阴郁下来,沉沉地看向沈亦舟,半晌才冷声问道:“我对你的感情,在你眼中就是这样吗?”
沈亦舟不语,只是看着他。
两人对峙半晌,顾渊渟脸色越来越沉,沈亦舟从容冷静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他生气,可他又只能捏紧拳头,却又不能做什么。
“回宫之后,我会给你个身份。”顾渊渟冷着声音说完,起身头也不回撩帘出了马车。
他怕再在这里带下去,会被沈佩言气死。
沈亦舟看着顾渊渟离去的背影,抿了一下薄唇。
他知道方才的话说的有些难听。
可他不能给顾渊渟希望,这辈子好不容易改写命运,他不能害了顾渊渟。
可能是真的被气到了,这一路上,顾渊渟再也没有露面。
“你家主子呢?”沈亦舟在严泽来给他送饭时,问道。
他身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了,头发半披,严泽没敢抬头看,只能道:“皇上有些事,让属下伺候您。”
沈亦舟皱了一下眉。
有事?
在半路上能有什么事。
八成是为了躲着自己编的借口。
沈亦舟也没有戳穿,看了一眼端上来的点心和小菜,淡声道:“端下去吧,我没胃口。”
严泽却犯了难:“可……您一口没吃呢。”
皇上有多在乎这个公子他可是知道的,要是饿到了,皇上还不杀了他。
“端下去。”沈亦舟又厉声说了一遍。
没有办法,严泽只能照做。
沈亦舟看着严泽撩起帘子又放下,眼皮动了一下,抚了一下袖子,在原来的地方坐好,坐等着鱼儿上钩了。
不过是半烛香的时间,车帘就再次被撩开了。
那条像是被冻过的鱼瘫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沈亦舟抬眸看了一眼,就又垂下了眸子。
“为什么不吃饭。”顾渊渟靠近他身边,冷漠阴沉地问。
沈亦舟淡定的回答:“不为什么。”
顾渊渟深吸了一口气,他手中端着个白瓷碗,用勺子搅了几下,递到沈亦舟面前,冷声道:“吃吧。”
沈亦舟将头撇开,心想你让吃就吃,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只是显然,沈亦舟没有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地位,顾渊渟看着沈亦舟模样,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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