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这身子可能当真要娇弱起来了。
他缓慢的给自己披上衣服,抬头,突然看到两双眼睛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
正是自己的那两个小道童千落和千御。
沈亦舟:“……”
他无语半晌,才开口道:“你们两个不进来,在窗户当年画吗?”
两人闻言,这才快速地进口。刚进来,千落就撅着小嘴抱怨说:“九皇子……不,皇上把我们两个赶出来了。”
千御负责补充:“他说我们两个会吵到国师休息。”
“我们想看国师一眼,他都挡着,”千落继续:“哼,他就不会吵到国师休息吧。”
两个人最后齐声:“小气鬼!”
沈亦舟:“……”
这群小崽子们一个两个都吃错药了?这是跟谁都是跟谁学的。
反了天了。
沈大国师当然不会承认跟自己学的,他在家里又躺了两天,最终还是没呆下去。
如今朝堂混乱,光凭小崽子一人,他确实放不下心。
沈亦舟换上衣服,又被千落千御两个人最后多加了一件氅衣,这才出了门。
顺治帝的丧礼已过,沈亦舟昏迷几天,没有赶上。
此时路面残雪,两侧的白梅都谢了,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枝干,沈亦舟的氅衣扫掉了落雪,他捡起地上的花枝,叹了口气,这才朝着养心殿走去。
地上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顾渊渟阴鸷的看着人,声音冷的像是冬日的冰:“在朕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他手指随意挑了一个宫女:“你说。”
那个宫女原本是太后派来的,她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紧这个小皇帝,然后把他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太后。她原本以为,废院子里的出来的废皇子而已,岂不是好拿捏的很。
直到,她看到这个小皇帝亲自动手,将一个对他不敬的小太监一脚踩进雪里。
她哆哆嗦嗦的说:“自然……是皇上说了算。”
顾渊渟笑了:“意思是你们以后都听我的?”
太监宫女们齐齐点头,对这个年少的皇上怕到了极致。
顾渊渟很满意,他的手中摸着茶盏,说:“既然如此,那我让你们去死,你们是不是也愿意?”
这话一落,那些太监宫女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一个度,愤愤磕头:“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顾渊渟冷漠看着地上的人,眼神越来越冷,这些都是各宫派出来的探子,如今他还没正式登基,朝堂上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刚想随手将人处置了,一探子闪身来报,对着顾渊渟低声道:“皇上,国师来了。”
沈亦舟
顾渊渟眼中一喜,但又很快暗了下去。
沈亦舟不喜欢杀戮重的人,他不能让沈亦舟看到这样的自己。
他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干净的几乎惨白,但小太监临死前挣扎的模样又晃在眼前。
他嫌弃的擦了擦手,快速收敛了自己身上戾气,对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道:“还不快滚。”
那些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如蒙大赦,快速离去。
沈亦舟站在门口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只见养心殿里此时空无一人,寂静的可怕。
皇帝的住处,就算不是满是侍卫把守,最起码也要有太监们伺候。
沈亦舟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顾渊渟此时一个人躺在床上,他紧挨着双眼,看起来很是难受。
沈亦舟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是气了热,也对,之前不眠不休的伺候自己,听千落千御说,那三天顾渊渟眼都没有合一下。
难怪会生病。
可让他生气的是,这么大个养心殿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床上的顾渊渟迷迷糊糊的喊道先生。
沈亦舟抓紧道:“在呢,先生在。”
可能是他手的温度比较凉,顾渊渟的脑袋在他手上蹭了几下。
沈亦舟看他唇有些干,便想去倒杯水,只是刚起身,手便被人抓住。
他不敢使大劲挣,只能俯身,小声哄道:“陛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可能是说话的声音把人惊醒了,顾渊渟睁开眼,看清人后眼眶就开始发红,表情格外委屈地说:“先生别走。”
沈亦舟有些心疼地说:“先生不走,怎么生病了也知道不说?”
顾渊渟闻言,更委屈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呜呜……他们都好凶,先生你带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再住在皇宫里。”
沈亦舟更心疼了,太后掌权,皇权式微。顾渊渟刚刚登基,又人小可欺,皇宫里又个个是成了精的王八蛋,料想也不会太好过。
是他疏忽了。
生个病,差点把智商生没了。
沈亦舟看着顾渊渟因为发热,格外虚弱的侧脸,当初好不容易养起来肉也快速地消瘦下去,他却只能说:“你再等先生几天,很快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只要把绊倒太后这个大船,其他人就会不攻自散。
顾渊渟生了病之后,显得格外乖巧,他把脑袋枕在沈亦舟的大腿上,“嗯”了一声,接着似梦呓一般说:“那先生以后能来多陪陪我吗,这么大的皇宫,晚上我一个人不敢睡。”
如今顾渊渟对他太过于依赖,沈亦舟心想,他其实不应该再与他有这么重的牵扯的。
但沈亦舟看着顾渊渟眼下乌青的黑眼圈,想到生病了一个人在冰冷的皇宫,最终没能狠下心拒绝。
他将手在顾渊渟身上轻拍了几下,就像儿时哄小孩子睡觉一般,半晌轻声道:“好。”
第26章
等顾渊渟好不容易才睡过去,沈亦舟缓慢的将胳膊在他手底下抽出来。他沉着脸出门,站在养心殿门牌前,将伺候的奴婢奴才都叫了过来。
“好大的胆子,你们就是这样伺候陛下的?”沈亦舟冷眼看着他们,心中怒气不断上升。
若不是他今日来宫,顾渊渟病成这样,这是让他自生自灭吗?
奴婢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刚在那暴戾的小皇上身上逃过一命,如今这活阎王国师也来凑热闹。
“国师饶命,奴婢/才们知道错了。”
沈亦舟冷笑,声音里越发没了感情:“饶命?陛下病成这样,无人看管,谁饶他的命?”
宫女太监们这才互看了一眼,生病?那暴君哪里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他们刚想为自己辩解,抬眼却突然发现,红木雕花的窗户上开了一个缝,露出少年皇帝阴鸷的眼——这是无声的威胁。
他们赶紧低下头去,对着沈亦舟拼命的磕头,砰砰,一声比一声重
沈亦舟看着他们额头上破了层皮,血粘在青灰色地板上,他眼中划过一丝不忍。
他本不是这封建社会的人,干不出动不动就要人性命的事情。
最终,沈亦舟猛然一挥袖子,不去看他们,只冷声道:“自己去领罚,每人仗责二十,若是下次再犯者,格杀勿论。”
“谢国师饶命,谢国师饶命。”
宫女太监们惶恐的磕头致谢,快速地撤了下去,他们心里非但没有怪罪沈亦舟,反而心存感激。
那个经手少年皇上之手的太监最后是怎么凄惨样,他们是看到了,如今只是二十棍而已,比起性命,简直好太多太多。
沈亦舟转身迈回养生殿,路过窗口时,脚步顿了一下。
只见这红木雕花的窗户支着,开了个不小的缝。
这般冷的天,不冷吗?
沈亦舟抬手将窗关好,眨眼间却有些迷惑,不过,刚才路过的时候,这窗户有开吗?
他想不起来,就干脆不想了,转身进了殿门。
晚上的时候,经过太医的诊治,顾渊渟才身子看上去好些了,最起码有了一些精神。
药熬好了,被方才的宫女端了上来。可能是下午的责罚起了作用,那宫女走过来的时候,头都不敢抬。
甚至来到榻前,她的手开始哆嗦起来了,顾渊渟身子半靠在榻前,伸手去接,手还没有碰到,只听“磅”的一声,碗掉在地上,汤药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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