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国师逝去,皇上身体内的蛊虫也开始消失了。”
顾渊渟当时感觉到了,这和沈亦舟唯一的牵连马上就要断了,他的体内很快重新归于安宁,甚至再也感受不到一点儿两人之间的气息。
体内的蛊虫还活着,他还能骗骗自己,沈亦舟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
但是现在,他却连骗自己都不能。
他疯了一般,砸光了太医院所有的东西,却没有一个人能救活他体内的蛊虫。
直到两月后,顾渊渟不知在何处,又弄来了一个相思蛊,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虽然这个相思蛊的毒性瞒着顾渊渟,被太医合力消下去不少。但是每个月月圆之时,还是会忍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所以,每个月这几天,他都会把自己关起来,旁人见都不见。
沈亦舟浅色的眸子变深,眼眶也红了一圈,他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道:“那这次怎么回事?”
现在,还没有到月圆之夜。
严泽说:“可能是因为淋雨,所以导致发作提前了。但是之前我见过一次皇上发作,只是神智不清醒。并不是现在的状态。”
神智不清醒。
沈亦舟听着严泽的话,突然想起来顾渊渟昨夜的时候。
原来,那个时候,就是蛊毒发作。
他的手指捏紧,几乎要掐进肉里,他恨自己当时只顾着自己,没有关心顾渊渟的异样。
“渊儿。”半晌,沈亦舟半蹲下身子看着顾渊渟说,“伸出手来。”
顾渊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缓慢的伸出自己的手。
沈亦舟轻轻地掀开他的袖子,露出冷白的小臂。果不其然,手腕上有个蜘蛛网一般的痕迹,在向外延伸。
沈亦舟锁眉深思,看向严泽说:“不能在这里耽搁了,马上回长安。”
严泽说:“不行公子,这次皇上来这里,是为了重要的事情。”
沈亦舟面色不改,心却沉了下去,半晌,他沉声说:“是不是,只要完成了那件事,就能回去了?”
严泽肯定道:“是。”
“好,”沈亦舟看了顾渊渟一眼说:“我来。”
*
月亮升在天上,照的院中的梧桐树发亮。
沈亦舟牵着顾渊渟的手,温和的看着他说:“今晚我们就玩到这里好不好,明天再接着玩好不好。”
顾渊渟皱了一下眉,脸上带着明显的被打断的不开心,但是看着沈亦舟的样子,他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沈亦舟又说:“那你回房间睡觉,明日一眼哥哥再来找你?”
这次顾渊渟不说话了,只用一双眼睛黑漆漆地看着人。
沈亦舟很有耐心等着他:“怎么了?”
半晌,他指尖轻轻地抓着沈亦舟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说道:“渊儿……不敢自己睡。”
沈亦舟说:“那让严泽在一旁看着你?”
严泽站在一旁,对着顾渊渟抱了一个拳,坚定认真得说:“属下会认真的保护主子的安全的。”
顾渊渟看着他手中的剑,吓得快速地躲到了沈亦舟身后,露出半边侧脸小心的看着人说:“我不要他守着!他好凶!”
严泽:“……”
他脸上露出一个类似于受伤的表情,却并没有挽回他家陛下的心,只见他家陛下紧拽着这位周公子的手,“我想要哥哥陪我睡。”
严泽呛了一口。
沈亦舟在那双单纯的眼睛注视下败下阵来,没办法,顾渊渟的手紧紧的抓着他,根本挣脱不开。
他怕伤到顾渊渟,又不敢用力,只能无奈的道:“那走吧,我们去睡觉。”
窗外的梧桐树叶被风吹的一点一点的,月光透过缝隙钻进了窗户。
沈亦舟看着一侧那滴溜溜的大眼睛,笑了一下:“怎么还不睡?”
顾渊渟只穿着中衣,侧首看着沈亦舟说:“睡不着。”
那眼睛在月光下晶亮,和后来的少年和成人之后顾渊渟不一样,这个年龄的顾渊渟都把心思放在脸上。
那表情似乎在明晃晃的告诉他:“我要你哄我睡。”
从小到大为哄过人睡觉沈亦舟:“……”
直到顾渊渟那双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他,沈亦舟才轻咳了一声说:“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顾渊渟快速地点了点头。
沈亦舟想了想,挑了一个之前在大学上学时听到的故事:“从前呢,有一个纨绔的小少爷,因为脾气暴躁,所以城里人都喊他小霸王。他朋友很多,真心地却没有几个,因为那些和他在一起玩的人,不是想要钱,就是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
顾渊渟听得很认真,眼睛一眨一眨的。
沈亦舟看着那长睫毛,没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
顾渊渟又问:“后来呢?”
“后来,”沈亦舟说,“城中来了一位将军。那个将军看起来很冷,小霸王刚开始很不喜欢他,总是喜欢找他的事情。但是时间一长,他却发现那个将军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漠,恰恰相反,有一身君子风骨。”
“所以,那个小霸王渐渐地,就特别喜欢和这个将军,想要跟他一起玩。”
“将军总是很忙,有时候两个人好几月都见不到一面,不过,他也会为了见小霸王一面,不劳奔波的敢好几个月的路,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只是好景不长,战争开始了,小霸王所在的城也收到了波及。”
沈亦舟的声音很是低沉,说起来的时候像是带着一股伤感,他侧首看向顾渊渟,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已经闭上了,鼻尖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沈亦舟动了一下,想给他盖一下被子,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顾渊渟紧紧的捏在手中。
他动作缓慢地将袖子抽了出来,盖被子的时候,却见顾渊渟动了一下,半醒半睡,迷迷糊糊地说:“那最后呢,小霸王怎么了?”
沈亦舟一顿,温声道:“最后小霸王被将军所救,两个人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听到这个结局,顾渊渟像是才满意,侧了一下身子,又继续睡去。
沈亦舟目光却落在桌子上的蜡烛,迟迟没有动。
*
“九弟?”顾玄很是担忧的说,“你还记得我吗?”
顾渊渟第一次见这么多人,身子向沈亦舟身后躲了一下。
这就是不认识了。
浥轻尘也皱了眉:“多久恢复?”
沈亦舟牵着顾渊渟手说:“不知道,需要会长安之后,再做决断。”
“蛊毒的话,确实一般的大夫也帮不上忙,”浥轻尘说,“什么时候回长安。”
沈亦舟薄唇一抿,半晌才说:“现在回不去,需要找到一个人,才能回长安。”
浥轻尘皱眉:“什么人?”
沈亦舟道:“当年那手拿半块玉佩之人。”
顾玄皱眉问道:“他在这里?”
沈亦舟点了点头说:“刚开始,他们以为齐光是手拿玉佩之人,那人却死活不承认,后来去他家搜查,也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们几人此时正在酒楼里,虽然不如醉花楼的规模大,却也是浥轻尘的产业。
顾渊渟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几个人的讲话,似乎有些无聊了,松开了沈亦舟的手,自己扯着袖口,缓慢地走了出去。
几个人一直在想手持玉佩之人的事情,一直没有察觉。
等到沈亦舟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三个人慌了神,快速找遍了整个酒楼,却依旧没有找到人。
就在沈亦舟绝望之时,一个女子迎面走来,碰到了他身上。
她手中似乎端着什么尖锐的东西,碰到了沈亦舟手指上。
顿时,手指上的血迹就冒了出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沈亦舟感觉手指一凉,那感觉好像有什么顺着伤口进入血液里,但他现在一心只想找顾渊渟,没有心思管其他的,只道:“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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