浥轻尘眸光闪了一下,很是风骚的拿出来折扇请摇了几下说:“没事就不能找阿言了吗?”
“不说就出去。”沈亦舟觉得这样不要脸的人,逐客令比什么都好使。
果不其然,浥轻尘轻啧了一声,眼光却落在顾渊渟身上。
顾渊渟当做没看懂,小口的喝着鸡汤。
沈亦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开口道:“但说无妨。”说完又补充道,“小九不是外人。”
顾渊渟埋头喝汤的动作一顿,嘴角轻扯了一下。
浥轻尘也因为这句话,不得不重新甚至九皇子的在沈亦舟心中的地位,原本以为沈亦舟收下九皇子只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
毕竟这个人,他最熟悉不过,心肠比谁都硬。
可如今看来,对这个九皇子……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他将周身吊儿郎当的姿态收了一下,说:“那日你传给皇上的秘信,让他彻查小桂子,果不其然有了猫腻。”
沈亦舟颦眉:“如何?”
那日魏自忠宣小桂子来作证,小桂子言语之间虽然怯弱,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精明算计,绝不像普通的小太监。
而紧接着,原本已经处理干净的蛊毒在顾渊渟身上复发,这不得不让沈亦舟怀疑。
“小桂子与宫外一间名叫洪福客栈的老板郑祥联系颇深。小桂子祖籍青州,与那老板郑祥同乡,郑祥自前段时间多次往返长安与青州之间,据锦衣卫来报,这几日青州暴雪导致河堤坍塌,周围村舍和稻田受灾十分严重。”浥轻尘想了一下说,“百姓们本就惶惶不可度日,可又闹起了傀儡,如今恐慌已经蔓延至多地,甚至传言天降灾祸,开始流向皇帝,说皇帝无能,上天以此做警示。”浥轻尘说到此处,眼神露出一抹狠厉“这些,恐怕与郑祥脱不了干系。”
沈亦舟闻言,愣了须臾,半晌才说:“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浥轻尘说:“恐怕瞒不住,如今小桂子已经被锦衣卫的指挥使谭西言带进了诏狱,如今皇权式微,而这个指挥使年少时被太后救过一命,所以如今只听太后一人号召,是出了名的死心眼,太后知道情况也是早晚而已。”
这情况沈亦舟早就明白瞒不过太后,他眸光浅浅的落在顾渊渟身上,见他正小口的喝着鸡汤,显得多分的乖巧安静。
于是移开目光开口道:“既然如此,由太后自己提前得知,不如我来捅出去。我前些时日定和太后定下一月之期,如今刚好借此机会,给太后一个交代。”
“一月之期,”浥轻尘瞥了一眼顾渊渟,又看向沈亦舟笑着说,“你倒是豁的出去,我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说,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只有蠢人才会做。”
“彼此彼此,”沈亦舟毫不留情地回怼,“我给皇上传递的消息,怎么用得着浥大状元亲自来我这里亲自跑一趟,这岂不是大材小用。”
浥轻尘笑的更深了。
两个对视,目光皆露了然。
这时,突然那个小声喝着鸡汤的小皇子突然抬起头问道:“所以,先生这几日是要前往青州去吗?”
浥轻尘目光露出兴趣,对着沈亦舟说:“呦,他竟然听懂了?”
沈亦舟:“……”
这算是人身攻击了吧。
果不其然,顾渊渟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是落在浥轻尘眼中却没有什么威慑力。
浥轻尘为人轻佻浪荡,伸出手就要去捏顾渊渟的脸,被沈亦舟抬手挡了过去说。
浥轻尘抬眸好笑地看着他:“护的这般要紧,是什么宝贝,碰都碰不得。”
沈亦舟说:“你别惹他,小狼崽子惹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浥轻尘折扇轻摇:“我不信。”
沈亦舟从善如流的转身,伸出手放在顾渊渟嘴前,不紧不慢地说:“来,小徒弟,给他凶一个。”
顾渊渟看着自己面前修长好看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
今天有点中暑,头晕脑胀的。Orn
第18章
只见顾渊渟的犬牙扣在了沈亦舟指节上。
他的手指本就冷白,像是一盏完好的瓷器一般,顾渊渟没有用力,只是用牙齿小心的磨了一下,齿尖所到之处,泛起了一层水光,像是初夏的菡萏,骨结泛起了微红。
沈亦舟却是笑了,话语中透过纵容的说:“孽徒,还不松口?”
顾渊渟抬头看着他,有些委屈地说:“不是先生让咬的么。”
这小徒弟如今还学会顶嘴了。
沈亦舟看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声音中多了一丝消息道:“现在倒是乖了,方才怎么不见你如此听话?”
顾渊渟眸光动了一下:“徒弟还可以更听话。”
沈亦舟笑着看向他。
小狼崽子现在如此这般温驯模样,他就知道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只听顾渊渟接着道:“只要先生去青州之时,能让徒弟一同前往。”
灯火摇曳,沈亦舟的目光忽明忽暗笑意也渐渐地收了起来。
他目光顿在顾渊渟身上,看了半晌,突然严厉说:“不行。”
两个字说的十分干脆果断,甚至声音都带上了冷意。
如此态度,就连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浥轻尘扇子停顿了一下。
拒绝的如此干脆,这小皇子不会哭鼻子吧。
他饶有兴致的看向了顾渊渟。
只见这小皇子黝黑的瞳孔映照在烛火中,倔强中带着一起强硬拧了半晌,突然开口说:“先生为什么不许,说到底这件事可我也有牵连。”
沈亦舟没有一丝动摇,他侧过身子,不再看顾渊渟的眼睛:“不许就是不许,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
说完接着转身离开。
浥轻尘看了一眼沈亦舟离去的方向,又看向顾渊渟,半晌只能无奈的的摇了摇折扇,朝着沈亦舟追去。
深夜严寒,也没有堵住浥轻尘风骚的嘴。
只听他快走着爽声道:“阿言,你跑这么快做甚,你徒儿惹你生气,我可没有惹你。”
沈亦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再不闭嘴,你也滚蛋。”
寒风透过打开的门缝,刮得烛光乱颤,带着顾渊渟映在墙上的影子也忽闪不定,显得格外阴沉。
“沈兄,”浥轻尘终于追上了沈亦舟的脚步,两个人的脚印印在雪地上。
沈亦舟顿步回首,看着他说:“话传完了,你还不走。”
虽然声音依旧温温沉沉的,但是浥轻尘在话里却听出了浓重的嫌弃。不过他并没有介意,反而与沈亦舟并肩说:“九皇子在京城的地位你不是不知道,你这一去千里,何况青州情况不明,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把九皇子独自一人留在京城,岂不是狼入虎口?”
沈亦舟的氅衣还在顾渊渟身上,此时他罩着天青色长衫,衣摆落在雪地上,长身玉立,像极了无喜无悲的仙人。
只是……仙人一开口就落了凡。
他看着浥轻尘说:“说完了?可以离开了吗?”
话可以说是相当温雅有礼貌,但眼神无一不表示:管你屁事,滚远点。
浥轻尘笑了几声,丝毫不在乎,反而道:“敢和我打赌吗,阿言,我敢说最后九皇子一定和你一起去青州。”
说完,也不等沈亦舟回话,笑了两声便摇着折扇转身下山去,在山道上悠然唱道:天公尚有妨农过,蚕怕雨寒苗怕火。阴,也是错;晴,也是错。【1】
沈亦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皱紧了眉。
浥轻尘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
如今朝堂混乱,豺狼虎豹虎视眈眈,但九皇子在京城顶多受欺,若是去了青州……他之前看过数据,上面记录顾渊渟年少之时在青州命悬一线,甚至对顾渊渟后面身死,都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原因。
虽然书中记载这次事件寥寥数语,大部分内容也已经遗失,但知道这个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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