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亦舟再次看到顾渊渟的时候,纵然有心里准备,却还是心中一刺,一种强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
在一堆画像中,顾渊渟双目赤红,胳膊被铁链栓住。
他神志不清,将自己锁在墙上,手上还拿着衣服沈亦舟的画像。
许是听到动静,他猛然抬起头来,满眼混沌,像是不认识来人,只是充满恶意的,还有戾气的瞪着人。
胳膊上的锁链被他摇的泠泠作响。
小李子见此,捂着嘴差点哭了出来,好大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陛下他……他这是相思蛊又发作了?”
“可太医不是说暂时压制住了吗?”
当然不止是相思蛊。
还有天道的惩罚,加深了蛊毒的作用。
沈亦舟性格向来都是随遇而安,就算被安排到这本书里,他也没有升起丝毫个人的情绪。
可这会儿他心底却升出巨大怨念,凭什么。
凭什么要他的子熹承受这些。
顾渊渟又为何要承受这些。
但很快,那些怨念在触到顾渊渟身上时,悉数化成了心疼,沈亦舟一步一步朝着顾渊渟走了过去。
小李子看着顾渊渟的状态,有些担心的喊:“国师,别过去,陛下他……”
陛下他此时不认识你。
沈亦舟对这一切却是充耳不闻,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顾渊渟瞳孔越来越红,他伸手,动作也更加凌厉。
就在他的手朝着沈亦舟面上劈去的那一刻,小李子吓的捂住了眼。
然而——
想象中的动静没有传来。
小李子缓慢的睁开眼,只见那掌在距离沈亦舟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顾渊渟脸上狰狞神色一僵,眸中出现明显挣扎。
沈亦舟丝毫不惧怕,他看着自己的映在顾渊渟眸中身影,弯唇笑了一下,垫脚吻上了顾渊渟的唇。
顾渊渟双眼微睁,身子愣住了,全身那股戾气似乎一瞬间消散。
——在沈亦舟的亲吻下,他的眼皮越来越疲惫,慢慢地盖住了那双充满戾气的血红的双眸。
沈亦舟将那枚银针在顾渊渟的睡穴中拔了出来,双手扶住了他倒下去的身子。
他轻声道:
“顾子熹,我说过,我会陪着你。”
就算是天谴,他也愿意同他一起承担。
……
顾渊渟似乎落到一个梦里。
周围人声嘈杂,很乱。
“将军,”身穿铠甲的将士在他身侧,喊了他一声。
他听到自己冷声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今日是北庭城一年一度的骑马射箭赛。全城的公子都会参加,将军要不要来比试一场?”
顾渊渟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刚想要拒绝,前方楼阁上突然喧哗起来,各家姑娘纷纷探头,好不热闹。
“沈家小公子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顾渊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只见街道上一抹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骑着一匹白色千里马,面容俊美至极,打马而过的时候,头发和衣摆随风蹁跹,周围的百花似乎都失了颜色。
顾渊渟眸子动了一下,他看着那人在自己对面前方的石桥上停下,接着,侧身下马,眼角微弯含笑意的看着他。
“顾小将军,要来比一局吗?”
顾渊渟紧紧盯着那个人影,喉中艰涩,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1】
那是顾渊渟未曾见过的,年少恣意又矜贵张扬的沈佩言。
或者说,曾经见过,却被自己和对方同时遗忘了的沈佩言。
原来,惊鸿一瞥,不过是久别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1】《菩萨蛮》
第66章
“国师,都三天了,您就休息一会儿吧,”小李子手持拂尘,站在身侧,“陛下这里,奴婢守着。”
卧榻上,顾渊渟不知道梦到什么,眉心紧皱。沈亦舟坐在一侧,抓着他的手道:“不用。”
顾渊渟的手指依旧冰冷,纵是如此,也没有捂热一点儿。
沈亦舟神色担忧,却没有其他办法,系统说过,所有的渊源会加附在顾渊渟一个人身上,这是对他篡改天命的惩罚。
他能做的,就是守在顾渊渟身边,仅仅以这样的形式陪着他。
小李子看着两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太医院最近已经忙疯了,却迟迟找不到治疗的方法,就连国师也是三天不眠不休,眉眼间已经带上了深深的疲惫。
而这不是最主要的,如今皇上昏迷的事情传到了宫外,原本被压制的各地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若是情况再不能好转,恐怕这长安城又会是一场浩劫。
小李子料想的没错, 第二日的时候,皇宫内骚乱,祸事一直持续到了养生殿。
严泽手中持剑,一脸杀气的指着眼前人。
那黑衣人却没有一点儿外来人的自觉,反而笑了起来。
意外的,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沈亦舟隐隐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他皱了一下眉,起身看了过去。
黑衣人笑:“沈国师,别来无恙。”
严泽一脸防备,抬步向前,剑离黑衣人更近了一步。
“严泽,你先退下。”沈亦舟眯了一下眼,又对着黑衣女人道,“阁下不如,开门见山吧。”
严泽很是担忧地看了沈亦舟一眼,顿了一下,才缓慢的将剑拿开。
“爽快,”黑衣女人没了阻拦,向前走了过去,看她的样子,目标是床上的顾渊渟。
沈亦舟抬袖,挡住她,“阁下,有事直说便可。”他虽然看出来这女子对他们没有恶意,但是他不能拿着顾渊渟的性命冒险。
那黑衣女子非但没有生气,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打趣一般问道:“护的倒是要紧,你就这般喜欢他?”
沈亦舟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眉心颦了起来。
“行,我不卖关子了,”女子抬手,放在自己遮脸的面罩上,一把扯下,露出本来面貌。
——眼前女子容貌美丽,柳叶眉丹凤眼,弯眼笑的时候,眼睛下有细小的纹路,确并不影响他的美丽。
沈亦舟看她的面容愣了一下,“阁下是清水镇……”是之前在清水镇,顾渊渟失踪时,给他指路的女子。
女子笑:“不要再阁下阁下叫了,我呢,姓花名错降。”
花降。
是顾渊渟母亲的名字。
她……没死。
沈亦舟还在愣神,看到严泽跪在地上,眼睛也露出错愕:“主子。”
沈亦舟虽然面上从容,心里却有些复杂,他想知道,为什么要将顾渊渟放在深宫内不闻不问,让他一个人落得如此。
他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面对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我今日为了顾渊渟而来,”花降并不介意,对着沈亦舟道:“现在,我能去看看他了吗。”
沈亦舟想了一下,略侧开身子,他看着花降走到顾渊渟面前,原本还在笑的脸似乎僵了一下。
她伸手,下意识的想要摸顾渊渟的脸,却又因为想起什么堪堪顿住。
“相思蛊。”半晌,她皱眉带了一丝严肃的说。
“嗯,”沈亦舟将顾渊渟的情况说了一下,半晌,才沉声问道,“子熹的毒,能解吗?”
“若是单纯的相思蛊,我倒是能解,但……”花降擅长蛊,向外走了几步,又转头看向顾渊渟说,“他现在陷入梦魇之中。”
“所以,”沈亦舟的眼睛沉了下去,“还是不行吗?”
整个房间沉默下去,是一种悲伤的氛围。
“也并非不行,”花降看着沈亦舟的眼睛,斟酌了一下说,“除非有人不顾生死,将他从梦魇之中拉出来。”
沈亦舟猛然看向花降,可能事情转折的太快,他没有回过神来,所以愣了一下才快速地说:“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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