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尘土消散了,沈亦舟又问:“魏公公,你觉得这房间里有尘土吗?”
刚被尘土糊了一脸魏自忠:“……”
他严重怀疑这国师是故意的。
“有,”魏自忠抹了一把脸,又切齿的补上两个字,“很多。”
沈亦舟眸光半掩,遮住眼中的笑意,淡定道:“嗯。”
魏自忠:“……”
“所以国师,证据呢?”他终于忍不住,望了一眼窗外。
乌云遮掩,天空被压的阴沉。
窗口还有细小的灰尘在漂浮。
魏自忠摸了摸自己的嗓子,觉得满嘴都是土,他咳了一声,又继续道:“这天就要黑了,你看咱们能不能快点?”
鬼知道是不是国师为了护下这小崽子,故意在这拖延时间。
沈亦舟一身雪白,与这阴暗潮湿房间格格不入,不答反问:“你可知那傀儡是怎么形成的?”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魏自忠。
他一个宫里宦官,知道这些做什么?他当时只当这是尸变,哪里想到是傀儡。
他一躬身:“老奴才浅,不知。”
沈亦舟当然没有指望着他回答。
他眸光一转,“数百年前,诸神陨落,秩序重新洗牌,出现了新的种族,被后世称为巫人族。”
“巫人族,”魏自忠这个倒是知道,“这不是十几年前就避世的那个族人吗。”
那个族一夜之间消失了。
据说为了与世隔绝,特意寻了罕无人至的住处。
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对,不过这是后来的巫族,巫人多以习蛊术为主,”沈亦舟说,“刚开始的巫人族涉猎范围甚广,是个杂修。后来巫人族几名长老分离出去,巫人族这才专修蛊术。”
魏自忠不想听这些,只想抓紧处置院子外的小畜生,“可是这和傀儡有什么关系。”
“傀儡就是巫人族蛊术的一种,”沈亦舟又在房间转了一圈,“当时尸体里爬出来的蜘蛛就是蛊虫。”
魏自忠想到那个盆大的蜘蛛,额前又流下冷汗。“这也不能证明顾渊渟不是那个下蛊之人。”
沈亦舟说:“那你可知凡是养蛊者有什么要求?
魏自忠:“什么?”
沈亦舟扫了一眼房间:“要家中尘埃皆无,你看这里像吗?”
魏自忠:“……”
所以转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证明这里不适合养蛊。
还吹他一脸土?
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那也可……去其他地方养蛊。”魏自忠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顾渊渟,在他眼里小畜生的命哪里比得过干儿子。
沈亦舟面不改色:“吃个桂花糕都能被丢进水潭里丢去半条命,去别的院子里养蛊,他是傻的吗?”
太后之所以这么生气,并不是因为死了个太监,而是因为巫蛊之术神秘强大到而影响她的安全。
先皇死于巫蛊之术,而沈亦舟之所以在朝廷中如此无法无天,也正是因为熟知各种蛊术,而他父亲又是镇北侯。
这身份即是一种保护,又何尝不是一种牵制。
沈亦舟站在殿前看着太后说:“现在人我可以带走了吗?”
太后闭嘴不言,半晌才道:“人你可以带走,但是三十天为期,我要你找出那个下蛊之人,否则,别说顾渊渟,你也难逃干系。”
沈亦舟知道这已经是太后最大的让步了,躬身应下这个要求。
他走到顾渊渟跟前,云雪长衫微扫地面,却依旧纤尘不染。沈亦舟微俯身,对着顾渊渟伸出手。
长袖笼了过来,带着清晨松雪的冷然香气。
顾渊渟看着那只绸缎半遮的手,眼睛弯了一下,他抬起手,刚想牵住那只手,突然吼间一腥,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大殿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沈亦舟脸色一变,看着顾渊渟快速惨败的脸色,快速探上他的手腕。
这是……被人下了活蛊。
他将顾渊渟的衣袖快速的挽了上去,果不其然,冷白的皮肤上下面有一团黑色的蛊虫蠕动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亦舟面色不变,起身抽出周围侍卫的长剑,在蛊虫蠕动的位置快速划了一道。
“出来了,出来了。”
一只黑色虫子掉了出来,被一个小太监眼疾手快的用火快速的烧了一下。
沈亦舟的神色依旧没有放松,他垂眸看着顾渊渟手臂上的污血,眉心紧锁,这蛊虫虽然掉了,但是周围的血液却被污染了毒液,成了黑色。
这巫蛊血剧毒无比。
若是不清理出来,等传入心肺,恐怕再难以活命。
沈亦舟看了一眼顾渊渟,此时惨白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点黑气,蛊血已经发散了,他紧了一下唇,想也没想对着伤口低下头去。
顾渊渟身子一僵。
他看见沈亦舟长睫低垂,下一秒——那柔软的唇就贴在自己的手腕上。
作者有话要说:
前边加了一点小设定——死的太监变成了傀儡,不看也不影响阅读。
为了弥补我修文的毛病,今天多码了一千,呜呜呜(我保证是最后一次改)。
前边的铺垫完成了,哭哭啼啼的小绿茶马上上线。
第13章
天启九皇子顾渊渟虽长年住在西侧的废宫里,却很少有人不识的他。
傅文二十五年,顾渊渟的母亲花降失踪的第二年,宫中闲言碎语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钻进了先皇傅文宗耳朵里,他看着顾渊渟欲加漂亮的眉眼,更加坚信顾渊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一年,他从尊贵的皇子,变成了人人唾弃的野种,脱下精贵得体的衣服,住进了废弃掉的冷宫里。
同年六月,一道长雷劈中了顾渊渟所在的院子,一颗数百年的老梧桐树斩腰而断,当时皇宫的道士在废院走了一遭,从此他得了煞星的名号,在宫里也成了人尽可欺的存在。
小时候就连宫中奴才对他也是百般欺辱,千般虐待,以至于从小看受尽人情冷暖。
再大些他去了苦寒之地镇守边关,第一天日被领头的士兵丢下马车,他为了跟上队伍,跟在大军后面活活跑了一天一夜.......后来他长大成人,屡立战功,性子也越来越冷,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畏惧的,害怕的。
顾渊渟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而如今,有个人竟然以命相护,他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身侧的沈亦舟。
他看着沈亦舟的唇角沾着污血,在自己手腕上离开又覆上,原本淡色地唇此时染上妖冶的红。
太后站起身来,眼睛盯着这一幕大声道:“你是不要命了吗!”
沈亦舟起身嘴角轻扯了一下,抓着顾渊渟的手看向太后说:“刚才在牢狱,我看人太少,怕有些人装作没有听到。现在我再说一遍”他沉声说:“从今日起,顾渊渟就是我门下弟子,九皇子,我护下了!”
太后气的身子发抖,沈亦舟看也不看,牵着顾渊渟转身就走。
那人身姿挺直,白色的衣袍被吹荡起来,和乌黑地发丝缠在一起。顾渊渟瞧着沈亦舟的背影,心中似乎有什么坍塌了下去。
他紧紧的抓着那只手,像是抓住了虚无缥缈的风。
从此。
所有落魄好像都有了归属。
两人快速出了宫殿,但沈亦舟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如今终于坚持不住了。
只见他身子踉跄了一下,半跪在雪地上。
巫蛊血在他体内反复拉扯,他头疼欲裂,一片昏沉中,他听到有人急声在他耳边喊了句沈亦舟。
他在昏迷之前,虚弱的想:小崽子,真是胆子肥了,连先生也不叫了。
*
再次醒来,沈亦舟是被系统絮絮叨叨地声音吵醒的。
系统在他脑子里很大声的吐槽:“这是什么破宿主,一天不惹祸,是身上会长毛么?现在好了,中了蛊毒,看你以后怎么浪。”
沈亦舟笑了一下,声音有些哑,虚弱地说:“这不是还有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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