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骚狐狸这是在……怀疑试探自己,沈亦舟眸眼快速地动了一下。
与其这般遮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终归不是一个人。
他也不怕浥轻尘看到自己的真面容。
沈亦舟想到此处,身子便没有再躲,反而顺势向前靠了一下。
只听“啪”一声,那张面具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掉在地上。
浥轻尘伸出手的手僵在半空中,
面具掉的那一刻,他也没有想到如此。
只见眼前的人眉如远山,眼如水墨,五官更是卓绝。虽然是于沈亦舟有几分相似,却要比他沈亦舟模样出色很多。
沈亦舟很是不悦地看着他,沉着声音说:“浥轻尘,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浥轻尘头一次如此尴尬,他悻悻的收回手:“周兄,很抱歉,主要是你长得太像一个故人了,所以……”
“故人?故人你就可以随意的去摘其他人的面具?”沈亦舟性格本来就是无理挣三分,更别提现在有理了。
浥轻尘:“……”
他拿起旁边的折扇快速地挡了一下脸,咳了一声说:“那个周兄,我突然身体不适,可能是刚才受了风寒,就不先陪你了,告辞。”
说完,甚至鱼竿都没有拿,转身就走。
浥大状元口才了得,当时在无数考生中拔得头筹,这大概是他人生第一次落荒而逃。
沈亦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笑了一下。
他并不是故意瞒着浥轻尘,只是怕会对他们的人生轨迹再次造成干扰。
毕竟他们两人也算是历尽艰险才在一起的,若是为了他再出意外,他就真的有罪了。
想到这里,沈亦舟又想起了顾渊渟,也不知道这个小崽子怎么样了。
不过,应该过得很好吧。
可能下次听到消息,就是和南平王大婚了。
沈亦舟不知心中什么滋味,只觉得隐隐有些难受,半晌他才又重新甩下鱼竿,看向湖里。
顾玄穿着一身青衣,拿着书箱,比起来皇帝他倒是更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
书箱是浥轻尘专门给他打造的,很轻,背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
顾玄很是小心地将书箱放在书亭里,一寸一寸抚平了身上的褶皱,这才伸手推开了门。
一进门,就看到浥大状元紧皱着眉,托着腮帮,一脸颓废的趴在书桌上。
他轻轻的走过去:“轻尘,怎么了?”
浥轻尘听到声音,眼睛这才动了一下,他抬手环住顾玄的腰,将头枕在他的小腹上。
半晌,才开口道:“我今天看到周兄的面容了。”
顾玄垂眸看向浥轻尘的发顶,他不用问,差不多能猜到结果。
浥轻尘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失落道:“明明那气质,甚至说话的语气就是阿言,可偏偏……”
偏偏长得不一样。
他不是沈佩言。
顾玄知道两人关系极好,国师刚出事那会儿,浥轻尘颓废了好几天,他一直不相信沈亦舟是真的死了。
顾玄为了让浥轻尘缓解心情,于是两个人从长安,一路来到这边陲小镇。
“你知道吗,”浥轻尘轻声说,“沈佩言这个人自小很少办人事,我们两个小的时候,经常互坑对方直到两个人有一个挨上揍才肯罢休。都说祸害活千年,阿言却只活到了二十几岁。”
“他还这么年轻。”
顾玄叹气,手轻轻的摸着他的头发:“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浥轻尘又缓了好久才说:“怀瑾,我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周毅,毕竟我接近他就是抱着目的,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的,周兄的性格不也吸引你吗,”顾玄说,“就还像往日一样就可以了。”
被顾玄这么一开导,浥轻尘的心情好了很多,他恢复了往日情绪,抬头看着人道:“第一天去私塾怎么样?”
“挺好的,”顾玄说着,又想了想开口道,“不过,上一个教书先生,好像是被人关进牢狱。”
浥轻尘皱眉:“牢狱?为何?”
顾玄道:“好像因为杀了人。”
“杀人?”顾渊渟坐在马车内,听着严泽汇报清水镇的情况。
严泽道:“已经被当地的县官关进了牢狱,人证物证聚在,齐光本人也承认了。”
顾渊渟沉吟半晌,冷声问道:“路程大概多久。”
严泽道:“最迟后日。”
顾渊渟道:“想办法拖住县衙那边,不要给任何人机会接近齐光。”
严泽抱拳:“是!”
严泽退下之后,顾渊渟强行压下的痛意终于忍不住了,他唇色变得惨白。
他手中紧紧捏着沈亦舟送给他的红尾鲤鱼,咬着牙拼命压制住心中升腾起来的那股痛意。
阿言。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沈亦舟这座小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此时夕阳正西斜,石板小路上,余晖撒了一地。
两口石缸分居两侧,荷叶斜并着菡萏。
里面养了好几条红尾鲤鱼。
沈亦舟站在院子里,手拿着小木舀向花里浇水,突然,他胸口剧烈痛了一下。
沈亦舟手下一撒,水落了满地,他伸手捂着胸口,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
浥轻尘趴在墙头,刚好看到这一幕。
两家小院挨着,中间只用了一道墙隔开,格外的方便。
浥轻尘原本只是来道歉的,看着沈亦舟的模样,也顾不上其他,焦急的翻过墙:“周兄,你没事吧?”
沈亦舟缓了好半晌才慢慢恢复过来,他起身对着浥轻尘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回到自己身体里,心脏时不时的痛一下。
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痛起来可真的折磨人。
他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看向浥轻尘道:“有什么事?”
浥轻尘又恢复了往日模样,摇着扇子道:“也没什么别的,就想问问周兄明日有什么事情吗?”
沈亦舟有些戒备的看向他:“你干什么?”
这骚狐狸难道还没有死心?
浥轻尘不急不慢地说:“我待在家里实在无聊,记得周兄每日都会去茶馆,不如叫上我一起?”
沈亦舟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看浥轻尘神色,应该已经消除自己是沈亦舟的顾虑了。
如此便好办了。
“想要一起去可以,”他上下打量了一圈浥轻尘,“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吓跑了我好几条鱼,还怎么赔偿我?”说完,他又捏了捏手指道:“邻居一场的份上,我也不多要你的了,一口价,十两银子。”
浥轻尘:“……”
十两银子。
什么用值十两银子?
这周毅不会是掉钱眼里吧。
如此财迷程度,绝对不是沈佩言。
沈亦舟说:“怎么,不给?那算了。”说着,就要关门拒客。
浥轻尘我一咬牙,很是不情愿地掏出十两银子。
毕竟出门在外,遇到一个合自己脾气的朋友实在不容易。
不就是钱吗,他掏。
沈亦舟看了眼手中的钱,扯唇笑了。他虽然说现在不愁吃穿,却不像以前那般富贵了。
自己的银子,死之后一点儿都没有带走。
所以,他现在变成了一个穷鬼。
想起来这个沈亦舟就牙疼。
浥轻尘唇角抽了一下,摇了一下扇子问道:“方便问吗?我看周兄平日里也不出门做工,不知用何谋生?”
沈亦舟说:“靠茶楼说书人的剧本。”
这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浥轻尘睁大眼睛,摇着的扇子停了一下:“茶楼话本竟然是周兄写的?”
沈亦舟瞥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天天去?”
现场百姓的讨论程度一向可以提供新思路。
当然,前几天那个不是他提供的。
浥轻尘现在可以确认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沈佩言了,他又问:“那明日话本可是周兄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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