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这些监生们都是看惯了国师的阴沉的脸,如今猛然见他笑一次,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觉得更加诡异可怖。
胖子监生本来一脸嚣张的指手画脚,如今看见沈亦舟竟然一句话说不出来,甚至哆嗦起身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沈亦舟本就烦小孩子哭,他颦眉看了小胖子半晌,在小胖子的哭中收了笑,板着脸冷着声音道:“再哭一声,丢下山去喂狼。”
初来驾到,吓唬起小孩来倒是特别得心应手,一看就知道不是头一次干了。
而这句话也是很见成效,小胖子的哭声瞬间停了下来,眼中的泪都瞬间憋了回去。
他知道这不是一句玩笑话,国师刚入国子监的时候,有个朝中大臣的儿子嚣张惯了,当众辱骂国师,结果第二日就被丢下山崖。
在山下发现的时候,嘴上缝了数针,虽然没有死成,却也成了废人。
原本系统还在担心宿主会适应不了这个角色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如今一看,这混账程度和原身根本就是有过之尤不及。明明是他自己吓唬小孩,吓唬哭了还要威胁恐吓。
这是人干的事?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拯救了这群倒霉的监生们,国子监的祭酒严正则快速的赶了过来,看着沈亦舟先是行了一个礼,更是恭敬道:“国师,听说您三天前身体抱恙,现在可是安好?”
沈亦舟负手站直了身子,开始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道:“嗯,这三天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什么大事,”严正则说,“只是国师不在的三天,吾和监生甚思。”
甚思。
糊弄鬼呢?
沈亦舟笑了,这老的小的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的,他是一点没有看出来哪里甚思。
然而沈亦舟这个人向来不说人话,不办人事,可以说是一个实打实的笑脸混账,他的目光移向了严正则,看起来绕有兴趣地问道:“既然如此,不如给我详细讲讲,大家都是怎么想我的?”
此话一出,就见假笑着客套的严正则的面上空白了一瞬,噎住了,沈亦舟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又接着道:“不讲大家,祭酒说说自己也行。”
严正则:“......”
他原本还想想再奉承几句,却被一句话堵嗓子眼,噎的面容是一阵白一阵红。
这怎么说?这没法说。
难道说你不来的三天大家都高兴翻了,整个国子监像是一夜之间活过来了。
好在沈亦舟还留点人性,没有把人逼的太死,向前走了几步,顿住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侧眸不经意的问道:“九皇子呢?”
听到这个名字,严正则也恍惚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说:“国师走之前,不是让人在落雁湖罚跪吗,没有国师的命令,我们没敢让他起来。”
罚跪?
沈亦舟的脚步一顿,眉心颦了起来。系统并没有事无巨细的数据传给他,他有些事情并不清楚。
但是沈亦舟是谁,就算没有记忆也丝毫不见慌乱,反而从容不迫的挑了一下眉说:“我为什么要九皇子罚跪?”
严正则身子抖了一下,有些摸不清这个阴晴不定的国师的态度,以为国师又在考验他。
只见他快速地擦了一下额头上得汗,战战兢兢地说:“那天国师授课地时候,刚好逮到九皇子在窗边地白玉兰上偷听,这不是才罚九皇子......”
沈亦舟向后摆了一下袖子,面色不变的说:“还有呢?除了罚跪,我还对九皇子干过什么?”
严正则额头上得汗更多了,但是他又不敢不说,只能硬着头皮道:“一个月前,九皇子第一次来国子监偷听,国师将人关进柴房关了整整一晚,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得昏死过去。半个月前,九皇子被丢进水缸泡了半天,十天前,九皇子被捆在树上......”
沈亦舟每多听一条,脸色就更瘫一分。
这特么的开局就是修罗场啊。
对一个孩子这么残忍,结局你不惨谁惨?
但问题是现在是他顶了这反派国师的身份,沈亦舟都要气笑了。
严正则偷看了一眼沈亦舟的脸色,身子又抖了一下,快速地快速地补充说:“大家都知道,这不是国师的错。”
求生欲倒是很足。
沈亦舟转身朝着落雁湖的方向走去,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的说:“走,一起去看看九皇子。”
其他人哪敢不从,忙不迭的跟上。
落雁湖坐落在国子监的东侧,因为春秋之际经常有大雁落在湖面得名,冬日湖水结了冰又落满雪,沈亦舟站在湖边上。
一片苍白中,一个瘦弱的人影跪在湖面上,面容虽然瘦弱,但是依旧挡不住这出色的五官,此时他的眼睛紧闭着,额前的碎发和睫毛上甚至结了一层白霜,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是一座完美的冰雕。
严正则见此,担忧道:“九皇子怎么一动不动,不会出事了吧?”
沈亦舟心说废话,这么冷的天冻一晚上,神仙也得出事。他皱着眉,手抬起来指了指身边的两个监生说:“你们把人.....”
说到这里,他却停顿了一下,“算了,我亲自去。”
衣摆扫过湖面,沈亦舟站在九皇子身边,离得这么近,他甚至能看清九皇子眉毛上细小的冰碴,他抬手,轻轻地拂去,接着微俯下身将人抱在怀里。
虽然隔着布料,但是突如其来的温度让九皇子眉心动了一下,沈亦舟见人还有知觉,松了一口气。
他刚想说话,就在这时,系统拉起了长长的警报。
【宿主,剧情偏离中,剧情偏离中,请立刻纠正。】
第2章
沈亦舟闻言,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小崽子体重过于轻,沈亦舟甚至没有丝毫费力。
严正则在沈亦舟亲自走过去的时候就有点吃惊,如今看着抱着九皇子出来,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面前的是谁:“人人害怕杀人不眨眼的国师。”
抱着的是谁:“人人都可以欺负羞辱的废皇子。”
现在这位国师抱上了废皇子。
两个人冒着风雪从雪地里走出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就连沈亦舟走到岸边问他的房间在哪的时候,都没有人觉察到丝毫的不对劲。
当然也可能沈亦舟的表情太过于理所应当,以至于问什么话都是应该的,所以严正则只是快速地指了指东侧,就吩咐监生说:“快去请陈太医来。”
国子监有专门的太医,每天候着,就怕这些达官贵人的孩子磕着碰着......个屁,这位国师脾气暴戾,阴沉冷漠,经常有惩罚人的嗜好,严正则作为国子监祭酒怕万一出个好歹,那些朝中的大臣拿他出气,千求万求太后才在宫中排了个太医来。
陈太医经常被这样急忙慌的请过来,原本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今日,看见人愣了一下。
透过熏香的薄雾,一道格外瘦弱的人影躺在床上。
他穿着一身黑,衬的面容苍白,带着浓重的病气,但是眉目之间极其好看。当然让太医愣神的不是少年俊朗的外表,而是他的身份。
天启最不受宠的九皇子顾渊渟。
陈太医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国师,见他负手而立,明白不该问的不问,只俯下身子,手探上少年格外纤细的手腕。
沈亦舟站在一侧,目光落在顾渊渟手腕上,问道:“如何?”
“情况不太好,”陈太医笼了一下袖子,起身俯首,实话实说,“九皇子有失温之症,若是不能好转,恐怕有生命危险,所以需要人寸步不离的照料。”
在天启国谁人不知道是九皇子是出了名的废皇子,就连皇宫里的小太监对他都可以随便欺负。所以,问题最大的不是失温之症,而是没有人管。
就算这位国师为他请了太医,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做做样子,怕皇帝一派借此由头发难。毕竟如今太后一党和皇帝一党关系正僵,而天下谁人不知道国师是太后请进宫的,所以不想落人口舌。
跟着一同进来的严正则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当然不会主动揽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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