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男女们“呜啦呜啦”地起哄着涌向下一个摊位,喧闹过后的空气里,“白色荧光棒”几个字却像魔咒似的传开来。
张萌和连穗对视一眼:“张学友最喜欢白色吗?”
“我不清楚哎!”
“你不是他歌迷吗?”
“我只迷歌不迷人。”
“不迷人你也好意思说歌迷哦!”
“好吧,”连穗把手里已经挑选好的一堆五颜六色的荧光棒扔回地上,“那咱们就买白色的。”
其他的人也絮絮叨叨起来:
“我下公车的时候看到海报,那上面写了张学友资料,是提到‘白色海洋’什么的,我当时都没注意。”
“来都来了,咱也买白色的吧,张学友喜欢啊。”
“哎?老板,你这里白色荧光棒呢?我找不着啊 !”
陈六原本因为忙碌额头上滚满了汗,这会热汗好像凝结成冷汗,“唰”一下砸下来了:“你们别听小孩胡说,看演唱会哪有人挑白色荧光棒的,就是要这种红的蓝的颜色才亮眼啊……”
“这家没有白色哎,”张萌拉起连穗,“咱们去别家看看,这里卖荧光棒的多着呢!”
“就是!”连穗白了陈六一眼,哼道,“还不给还价,不买了!”
其他顾客也纷纷站起。
“走吧,去别家看看,难得看一次演唱会,还是买张学友最喜欢的颜色吧!”
“我知道张学友喜欢白色啊,不过你们都说要买亮色儿的,其实白色荧光棒要是买多了,在里面亮起来连成一片海,肯定特漂亮!”
陈六眼睁睁看着摊位前的人顷刻间都要走空,他急着伸手去拦:“哎哎哎!你们别走啊,看看别的颜色啊……”
可顾客们哪里理他。
难得看一次张学友演唱会,谁不想留下最完美的记忆呢?
尤其是身边所有人都想要买白色荧光棒,自己拿了别的颜色都不好意思举起来,还有,献给张学友的“白色海洋”,想想就很美很梦幻啊!
“靠!”陈六狠狠跺脚。
“老板,”几个小年轻本来也是要走的,又回过身来,“你这个白色灯牌多少钱一个啊?”
陈六虽然还气急败坏着,但生意人的本能促使他眼珠一转,第一时间就说道:“白色灯牌一百八,其他颜色的灯牌一百二!”
小年轻们不满:“老板你坐地起价啊!之前你明明说所有灯牌都是一百二!”
陈六真心露出苦笑:“我统共就两个白色灯牌,一百八不二价,你们不要,等会多的是人抢!”
“算了,一百八就一百八吧!”
陈六收了灯牌钱,立刻拿出手机给自己常去进货的那个批发商打电话:“老林啊,你收摊了没有?收了啊,那你家仓库里还有没有白色荧光棒……我只要白色……什么?今天有人把你三箱存货全拿了?你还五毛一根给他特价?那你现在还……”
老林手里没有白色荧光棒。
陈六接连给好几个批发商打电话,都没有白色荧光棒。
回答的措辞也都是一样,白天有人在金桥小商品市场,买走了所有的白色荧光棒。
想要,只能等明天新货到。
顾客一波一波,或成双结对,或三五集群。
有些人蹲到地上去挑,后面有人过来问:“老板,有白色荧光棒吗?”
陈六气恼:“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白色!今天连批发市场都没货!”
“凶什么凶?我就不信买不到!”
蹲地上的人好奇:“为什么你只要买白色啊!”
陈六额上青筋跳得压都压不住,果然听到后面多事的人又多嘴地说:“你不知道吗?张学友最喜欢白色!买荧光棒肯定要买白色啊!今晚演唱会的主题就是‘白色海洋’呢!”
原本蹲在地上的人也站起来,走了。
天光渐暗,广场上的玉兰花灯齐齐亮起。
离张学友演唱会开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深秋的晚风徐徐吹拂,把一阵一阵的嘈杂之音送入人的耳里。
一时之间,陈六仿佛听到无数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全部都在说:“白色海洋,白色海洋,给张学友一片白色海洋!”
大家越是买不着,越是起劲地找,越是有人叫着嚷着要,加入的人就越来越多,这一刻,全世界的人好像都在寻找白色荧光棒。
陈六捏着手机在风里呆呆地站着,简直都要怀疑起这人生来。
“这他妈真是邪门了!”二号位的摊主走过来,跟陈六抱怨,“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没遇过这种情况,那么多颜色的荧光棒不要,他们只要白色的,哎?你那还有存货吗?”
“早他妈没了!”陈六烦躁摇头。
“我也没有,刚翻箱倒柜找出来十几根,五块钱一根出了!”二号位摊主是个光头,他用手掌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门,懊悔道,“中午有个年轻人把我三百多根白色荧光棒全要走了,早知道……”
光头忽然一噎,他和陈六同时看向彼此。
两个人像是被一道带了闪电的鞭子狠狠劈到似的,几乎脚跟打着后脑勺往各自的摊位上扑。
他们都是到这会才想起来中午有个特别漂亮的小青年给他们送过名片!
陈六发疯一般绕着自己的摊位把铺在地上的毡布边角全部掀开。
“白色荧光棒,白色荧光棒,”陈六神经质地抖着唇,直念叨,“那小孩给的名片呢?名片呢?”
名片终于找到了。
在毡布的边上一角,也不知被多少双脚踩来踩去,上面的号码有两个数字根本都看不清了。
陈六连看带猜号码,打一个是错,打两个仍然不是他要找的人,连拨了七八个号码出去都不对,他心急如焚,遥遥地问光头:“你找到那人没?”
“没有!”光头还在找名片,“我不知道塞哪去了!”
陈六又试了两个,听筒里终于响起一个熟悉的清亮如水泉的少年声音:“您好?”
“我他妈总算找到你了!”陈六差点喜极而泣,“你那里有白色荧光棒吗?”
少年笑音弥漫:“您是几号位摊主啊?”
“一号位!”
“哦,我记得您的。”
“别多说废话了,我现在要三百,不!你给我送五百根白色荧光棒过来!立刻,马上!”
“可以啊,”少年笑嘻嘻道,“三块钱一根,童叟无欺哟!”
“你他妈……”这是漫天要价狮子大开口啊!
但陈六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骂,他生生把后面几个字连同一口气都吞下去,眼睛一闭,气沉丹田跳脚吼:“三块就三块!你现在就给我送!!!”
光头听到陈六的吼声也奔了过来:“帮我也加五百根!”
————
暮色笼罩四野,西山墅里也亮起华灯。
卫生间内水流哗哗,热气弥漫。
江行止从淋浴间里走出,站到镜子前面。
他伸出沾着水珠的手臂,将镜面上的模糊水汽悉数抹去,和内里的那张面孔静静对视。
这张脸的轮廓线条与他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太大改变,但五官眉眼间少了本该属于他的嶙峋悍厉,反而多出一分青黄不接的天真与生涩。
尤其是他的头发,被热水打得乌黑濡|湿,发梢软软地贴服在额头和眼睑上,显出一种令他望之生恨的柔弱感。
废物东西!
江行止锐利的目光如刀刃一寸寸切割着镜面中的人,削薄的嘴唇因厌恶而紧抿如一线。
回来这么久,没收拾江成勋和时秋染一根寒毛,也没碰到谢云书一根手指,成天只会撒娇打滚做白日梦。
一事无成,要你何用!
江行止五指成梳,将头发全部捋到脑后。
上一篇:穿成北极熊后我成了团宠
下一篇:炮灰Omega他精神力爆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