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按四梅的意思,这个差事很重要,办完钟佳明就能升职,所以钟佳明后来没能升职,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没办好?
可祝君兰在这种事情上根本帮不上忙。
不过祝君兰也没过多焦心,横竖她现在开公司,以后妹夫官场上的路走不通,就让他做生意,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谢云书眼睛看着屏幕,脑子里却在飞快转动着别的思绪。
江南省是全国赫赫有名的经济大省,谢云书以前在外地出差说自己是江南省人,人家都要吹捧一句“你们江南省好富裕的”,然后对省城和长三角腹地的几个繁华城市如数家珍,谢云书跟人家解释,“我是海滨市的”,那十个人里有八个都要问“海滨在哪?”
就这么个默默无名的江北小城,在2003年上过社会新闻。
海滨市的十字街暴|力拆迁,是千禧年后规模最大、性质最恶劣的群体性暴|动事件之一,这场事件里的参与者超过百人,死伤数十人,事发后海滨市整个官|场天翻地覆,一撸到底。
难怪四姨夫钟佳明一辈子都没能在仕途上出头,原来十字街拆迁项目也经过他的手。
谢云书双手交叉支着下颌,陷入沉思。
……用什么办法,能让他四姨夫全身而退?
钟佳明这晚非常亢奋,他喝得面颊泛红,眼睛里亮晶晶的。
十字街拆迁不光是他工作以来经手的最大项目,他自己家还在十字街上有一个七十平方的商铺。
涉及到工作保密,钟佳明没说太多细节上的东西,只说征地工作从下月开始,到时候会成立拆迁办,由他牵头,他觉得政府这次给出的补偿安置方案相当到位,他很有信心。
谢云书也仔细地听着。
谁能料想到,十字街事件最后的走向会发展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一般的强拆事件里,被拆迁户才是弱势群体,但十字街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地处整个城市的最中心地带,十字街居民一直有恃无恐,他们坚信这个地方非得拆迁重建不可,很多人指望着这个金窝窝能给他们带来足够享用一辈子的财富,他们狮子大开口,妄想得到比国家标准超出十倍二十倍的赔偿。
很多拆迁办对付钉子户的方法是分而化之,边谈边拆,边拆边谈,就是把钉子户的前后左右都拆了,留他孤零零一座停水断电,钉子户最后不签字也得签字。
但十字街的人非常团结,他们几乎拧成了一股绳。
这个项目后来由所谓的“拆迁公司”介入,又引发起了暴|动,酿造出了最可怕的后果,十字街居民这才怕了,到了2008年政府再一次提出拆迁,仍然以02年的价格进行安置,大家都忙不迭地签了字。
那时候物价飞涨,耽误的岂止只是六年时光。
谢云书缕清了思路,开口道:“四姨夫,您家在十字街有铺子,您在那住过吗?”
“没有,”钟佳明说,“我家的铺子是前年跟别人买的,那家人当时急着用钱,否则是不会卖给我们的!”
“那也好办,”谢云书说,“十字街上应该有你们认识的人吧?”
“有啊,”钟佳明夹了一块捆蹄边吃边说,“租我家铺子的那家人就是一直住在十字街的,不过他们自己家在楼上,地方也小,做生意不方便才租了我家的门面,小书你问这个干嘛?”
谢云书抿了抿唇:“我对拆迁不太了解,但我看我妈做生意啊,是要做市场调查的。比如我妈在开公司之前,她几乎跑遍了虞山所有的纺织厂、服装店和加工作坊,哪家的原料质量最好,哪个风格的女装最畅销,哪家作坊性价比最高,她都了如指掌……”
祝君兰抬起头笑了,她虽然不知道她儿子为什么说起这个,但她做过的努力她儿子都知道,这让她比什么都高兴。
钟佳明停下筷子,看着他若有所思。
谢云书更直白地说:“房屋拆迁、土地征用,本质上也是一场交易,政府和开发商是买方,拥有产权的原住民是卖方,您就是这个交易里的居间人,现在知道了买方的需求和价码,那卖方的底牌是什么呢?”
“小书你的意思是,”钟佳明恍然,“我也该提前去十字街那里了解一下,那些原住民关于拆迁的诉求?”
谢云书笑着给他四姨夫杯子里又添了点酒:“防患于未然。如果一切条件都等上了谈判桌才摊开,那就没有回转余地了。”
……
祝君梅和钟佳明的家离谢家很近,吃完饭后他们夫妻俩安步当车地走回去。
“一切条件都等上了谈判桌才摊开,那就没有回转余地了,功夫要做在行事前……”钟佳明反复咂摸谢云书这句话,忍不住赞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是相当有见识了!”
“你知道吗?”祝君梅把上次谢云书提出的“森女系”说给钟佳明听,虽然现在没有足够的资金打广告,祝君兰暂时没把这个概念推广出去,但这不影响钟佳明被惊艳到了。
钟佳明难以置信:“这是小书说的?他才十七岁吧?”
祝君梅肯定:“就是小书提出来的。”
“这孩子太聪明了!”钟佳明感慨道,“他这个话说得我觉得他才是我四姨夫!”
祝君梅被逗笑了,忍不住抬手拍了下钟佳明的脑袋,笑骂:“说的什么话!”
钟佳明也笑呵呵:“说你有个不得了的好外甥啊!”
————
海中正式开学的第一天举行升旗仪式。
九月骄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带来不逊于盛夏的热意。
王府景递给谢云书一张纸巾。
“谢谢。”谢云书校服袖子挽到手肘,接过纸巾擦拭额上的汗。
“咱们班今天也太拉风了!”王府景憋着笑,小声跟谢云书说。
谢云书眼里也全是笑意。
有裴寂站在九班的排头,确实很拉风。
主|席台上的教导主任刘必仁指着裴寂大声斥道:“高二九班的那个体育委员,啊?作为一个班干部,你不穿校服,还染发,你成何体统?大家都看看,都往高二九班看看……裴寂,我说的就是你!你嘴巴里嚼得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往高二九排头看,个子低的还垫高脚。
裴寂两手插着裤兜,金色的头发呲得好像笤帚一样,他歪着脑袋,在刘必仁冲他喊最后一句话时吹起了一个大大的口香糖泡泡,“啪”的一声,泡泡响亮得破裂,不羁得一比。
下面一阵骚动。
谢云书心说幸亏现在那部韩国电影《那小子真帅》还没上映,否则裴小狗还真有那范儿。
升旗仪式结束后,裴寂被刘必仁留在操场上挨训。
谢云书和九班的人一起往教室走。
“裴寂又被留那了,”王府景有些同情地说,“才开学第一天就被刘人屠训,真可怜。”
谢云书在脑子里搜索了下:“裴寂有哪天不被刘人屠训吗?”
周围几个人被他一提醒都哄笑起来:“哈哈对啊,只要不放假,裴寂好像天天都在被刘人屠训的!”
“嘿!”王府景推了推谢云书,让他看,“大奔!”
谢云书往前望去,只见主干道上缓缓驶来一辆奔驰迈巴赫,乌黑锃亮的车身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目的光彩。
“来了个有钱人啊!”
“那车要多少钱?”
“好几百万呢!”
“我靠!那么贵啊,坐的人都是金屁股吧!”
少年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一路追追打打跑进教学楼。
谢云书走在最后,慢慢收回看向迈巴赫的目光。
……
迈巴赫里传出连续不断的,轻微的咳嗽声。
乔冰给江行止递水,轻拍他的背,薄责道:“跟你说了再多休息几天,你非要今天过来,哪里就这么急了?”
“咳咳,”江行止手背抵着嘴唇哑声说,“就是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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