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雅当年铸錾琴台,由各家商议事务。
元清辉这个小錾琴台,自然是由錾琴台而来。
元清辉微笑着回答,“慢走。”
……
元氏效率果然极高,不多时,粮食尽数送到了刺史府门前。
元簪笔令医师查验,没有异常后尽数押送进粮仓。
梅应弦又被找来,看着一车车粮,心中既有不满又有疑惑,还有些不可名状的微妙情绪。自从元簪笔手中握住了他的把柄,他就随叫随到,明明是挂名的大将军,实际上却仿佛成了元簪笔的家奴。
“你找我来干什么?”梅应弦跟元簪笔进了刺史府,没好气地问:“想给我看看,我们做不到的事你来几天就做成了?”
元簪笔居然认真地回答,“不是我一人之功。”
梅应弦烦躁道:“我没问你是谁的功劳。”
元簪笔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早就说过元簪笔眼睛纯澈,看上去好骗极了,被这双眼睛看着梅应弦竟滋生出了些类似于歉然的情绪,但是!阵阵生疼的手腕把他刚才的愧疚一扫而空。
这都是骗人的。
他道:“你找我来干什么?”
“有些事想要劳烦大将军。”元簪笔说的很客气。
梅应弦心中大骂元簪笔虚情假意,“有事您说,毕竟您的事关乎我全家的身家性命,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一定给您做的尽善尽美。”
元簪笔道:“不需要大将军粉身碎骨。我想你今晚点兵。”
梅应弦靠在椅子上,半死不活地说:“您还是杀了我给您助助兴吧。”
元簪笔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梅应弦装死装了半天,抵不过元簪笔的目光,只好道:“元大人,您觉得我凭什么能点兵?我就算去了,他们也不会听的。”
“总会有听的。”元簪笔道。
梅应弦故意道:“没听的怎么办?”
“军法处置。”元簪笔说。
“什么?”
“军法处置。”
元簪笔说杀说的很含蓄。
梅应弦从椅子弹了起来,冷声道:“那恐怕要杀十之有五了,军队哗变怎么办?”
元簪笔道:“先发军饷,之后再点兵。有违令者军法论处。”
梅应弦一愣,“那些是军饷?”
元簪笔点头。
梅应弦没想到元簪笔做的第一件事是稳定军队,历来刺史都会在把粮食分发给灾民身上下功夫,立竿见影,就算是杯水车薪,但在皇帝面前也有交代。
梅应弦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元簪笔的行为十分合理,只要有军队保护,那么外面的粮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进来,粮价必定降低,军队还可押送粮食到青州各地,最重要的是,清缴叛军必须要用青州军。
元簪笔从桌上拿出薄薄一张纸,递给梅应弦。
梅应弦快速扫过,发现大概内容是说押送粮食成功的封赏,以及在城中护卫的月俸,奖赏处罚禁忌事宜等等。
这真是他见过最实际的东西了。
“就这些?”梅应弦怀疑道。
“还有些慷慨激昂的话将军到了那自己想着说吧。”元簪笔道。
梅应弦道:“没读过书。”
元簪笔朝他笑了笑。
梅应弦感觉自己的手腕作痛,“我去。”
元簪笔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多谢将军。”
他这样的态度,让梅应弦的手腕更疼了。
乔郁从外面进来,身后除了寒潭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梅应弦表情复杂地看着乔郁。
他早就听闻中州官员大多私德有亏,生活混乱,没想到这种时候乔郁还能找来个美人贴身照料。
元簪笔则惊讶道:“她怎么来了?”
乔郁双手环胸,“那就要问你的好哥哥了。”
梅应弦听乔郁语气柔软,拉长了叫好哥哥,表情更复杂了。
他们中州来的是不是脑子都有毛病?
少女换上了件比上午厚实多了的衣服,面上未施脂粉,身上除了脚铃还挂着不少珍奇饰品,更像个珠光宝气的架子了。
这些华贵的饰品与其说是送给这个少女的,不如说是送给乔郁的。
送回去是不可能送回去了。
他们再送回去可能会让元岫研觉得这女孩有什么不讨他们喜欢的地方,下场未可知。
乔郁虽面上带笑,眉眼间却满是厌恶。
这些家养的奴隶还有一个来源就是朝廷钦犯的子女,不足三岁,没有记事的就送去买卖,还有一些格外貌美的,也会“法外开恩”,送去或为官妓,或为私奴。
以乔郁容色之美,宁佑一案,他若不在静室,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自上一个刺史自杀后,刺史府的女眷回家的回家,改嫁的改嫁,偌大的刺史府,少见几个女人。
这小姑娘看着脑袋又不太好,不知道没有人管她衣食起居,她会不会饿死。
乔郁与元簪笔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梅应琴身上。
梅应弦大呼小叫,“我领一个姑娘回去像什么话?”
元簪笔道:“将军家不是没有女子。”
梅应弦道:“那是我的女人吗?!”那都是他嫂子!
“是让你领回去做婢女,没让你领回去做侍妾。”乔郁淡淡道:“这孩子亲戚大概被吃了,找不到家的。”
梅应弦啊了一声,“被吃了?”
乔郁在骨头堆旁边见到一枚荷包,不想上午这姑娘看着看着眼泪竟掉了下来,想来是亲属。
他面色微沉,嘀咕道:“我回去和我嫂子说一声。”
元簪笔笑了笑,“多谢。”
梅应弦梗着脖子道:“你别谢我,你一谢我我就觉得没好事。”
乔郁目光在元簪笔与梅应弦身上流转,蓦地笑了。
梅应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乔郁笑得头皮发麻,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元簪笔摇头。
梅应弦伸手,在少女眼前挥了挥,道:“走。”
少女居然真的一眼不眨地和他走了。
梅应弦暗暗咋舌。
元簪笔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书,正要走,乔郁突然开口道:“你觉得梅应弦如何?”
元簪笔头也不抬,“尚可同舟共济,以后或形同陌路,”他想了想,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毕竟现在梅应弦看起来就希望他立刻去死,“或成为点头之交。”他自以为说着保守的回答,竟发现乔郁脸色愈发难看,他犹豫片刻,又补充了一句,“难不成可能做知己好……吗?”
“他做好友?”乔郁道,看起来颇为嫌弃。
元簪笔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实在想不出乔郁为何不快了。
乔郁哼了一声,别过头让寒潭把他推走了。
……
翌日傍晚,运粮车进入邵陵城。
梅应弦道:“能将这些粮食半点不落地送进邵陵,还不被匪徒袭扰,简直明晃晃地告诉旁人匪徒是谁。”他推了推元簪笔,“元大人不想个办法惩治?”
乔郁心情十分恶劣地开口了,“你也知道元簪笔是大人,不是陛下啊。”
连皇帝都管不了的事情让元簪笔去管委实有些欺负人了,梅应弦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找茬,但是……这和乔郁有什么关系?
乔郁难道不和元簪笔势同水火两看相厌吗?
梅应弦拽了拽元簪笔的袖子,把他拉到这边来,余光看见乔郁几乎在冷笑了,“乔相怎么了?”
元簪笔也不知道乔郁怎么了,他心情太变化无常,连元簪笔都看不出他这次因为什么而生气,居然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好。
元簪笔肩膀上挂着一小条不知道从哪蹭的小片草叶,梅应弦看着难受,顺手给扯下去了。
他明显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凛然,几乎要将他穿透了。
梅应弦伸手,拍了拍元簪笔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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