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辰的意识被压制在最深的地方,他现在甚至没有办法察觉到她的任何波动。“不被爱”是汤辰的诅咒,汤明业哈了一声:他被这种无聊的诅咒逗笑了。
身边的一切都是汤明业熟悉的,没有什么需要更改。汤明业看向桌上的一盒糖果。汤辰喜欢吃这种圆溜溜的、色彩缤纷的水果糖,他挑了一颗草莓味的丢进嘴巴里。
故意制造出一些与汤辰人格截然不同的习惯,是他实施了好几年的精密计划:汤辰讨厌眼镜,但他不是;汤辰喜欢草莓味糖果,但他厌恶;汤辰习惯用水果香气的香水,他则更中意植物的香味……这些都是人格的证据。他让邢天意看到和记住这一切。
因为当篡夺身体那一天到来时,汤辰最亲密的朋友将会成为汤明业最大的障碍。
而如何让邢天意确信他就是“汤辰”,他已经暗自演练了无数遍。
其实改变这些细节毫无难度。汤明业坐在汤辰最喜欢的沙发上,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他抚摸自己的身体,但没有找到任何乐趣。他巡视汤辰的领地,然而这里的每一处地方他都熟悉无比,毫无新鲜感。
汤辰在最后时刻,切断了与他的记忆联结。这是只有主人格才能采取的自救行动,汤明业很困惑:切断记忆的时间非常断,大概只有一分钟,一分钟之后汤辰便遭遇了电瓶车。因为惊慌,她没有维持好记忆的壁垒,汤明业直接攻破了她的防线。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但汤辰在那一分钟里做了什么?汤明业看着自己的手,此时忽然想起,被电瓶车撞上之后,手机就消失了。
他没丝毫犹豫,立刻穿好衣服出门寻找。但街面渐渐积水,他在水里走了两趟,什么都没摸到。错综复杂、没有安全措施的电线在雨中噼啪闪火,汤明业此时是世界上最爱惜自己性命的人,他只好回家。
虽然他早就计划着要夺取这具身体,但这一天来得太快了,快得他尚未做好全盘的计划。他最后只得换上干爽的睡衣,把冰箱里剩下的三块牛排都煎熟,大快朵颐。
邢天意和孙惠然在他吃第三块牛排的时候回到了家。
和他刚才一样,两个人浑身都湿漉漉的。邢天意一回来就冲到汤明业身边,欢天喜地:“我们问出狩猎的地点了!——你怎么都吃了?这不是你买过的最贵的牛排吗?你说至少要吃一个月的。”
“我开心。”汤明业笑着,“刚拿到一笔好几万的稿酬。”
“也不给我留一口。”邢天意捏好友的鼻子。
孙惠然脱下湿透的外套,饶是汤明业想来胆大,也不免吓了一大跳:她身上穿的白衬衫几乎全都是血。
想起汤辰性格,汤明业连忙咬牙切齿:“喂,那是我只穿过两次的名牌衬衫!”
孙惠然:“赔你十条,别叫了。”
汤明业:“你现在身上有钱吗?住我的穿我的吃我的,还蹭天意的卡……”他在孙惠然凉凉地扫过来的目光里停口了。
孙惠然去洗澡,邢天意在桌边坐下。汤明业问她血族狩猎的地点,邢天意低声说:“下一次血族狩猎在王都区里举行,同光教的教堂。”
汤明业:“……为什么?”
听到那个地方,一种天然的反感从他心中涌起。他知道这种近乎于生理性的厌恶是源于什么,但那是汤辰的痛苦,跟他没半点关系。汤明业压下反感,继续问:“那地方……再怎么样那也是,教堂吧?在教堂搞这种事情,没问题吗?”
邢天意:“听今天的那个血族说,是因为血族里不少人都喜欢泉奴,尤其是那个亚伯拉罕的长相。就是同光教教祖,他们墙上挂的那个,想起来没?”
汤明业:“是挺好看的。”他心中一动,“今天孙惠然又杀人了?”
邢天意:“是吧,我不确定。我跟她是在你家外头碰上的。”
汤明业:“啊?你不跟她一块儿去?”
邢天意:“你今天不是回家了么?我担心你呀。”
多余的、突兀的感情又涌上了汤明业的心头,欢喜,悲伤,还有想靠在邢天意肩膀的冲动,掺杂一丝怀疑和警惕,复杂得瞬间让汤明业僵在当场。邢天意放轻声音,握住他的手:“还顺利吗?”
汤明业:“嗯。”
邢天意盯着他看了半天,笑道:“没有什么要跟我讲的?”
汤明业:“改天好吗?等我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他按照汤辰平时常做的那样,把头靠在邢天意肩膀上。邢天意轻轻拍打他的手背,垂眼看他,忽然笑了一声:“哎,你今天有点儿奇怪。”
汤明业的心怦怦跳起来:“哪里奇怪?”
邢天意:“平时只要孙惠然在场,你都会穿内衣的。”
汤明业猛地坐直。邢天意脸上掠过一丝讶色,继续笑道:“而且她这样血淋淋地回家,你总是第一时间跑回房间,不跟她碰面的。辰辰,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有什么事情你都记得跟我说,好吗?我很担心你。”
她以为眼前的好友是因为回家后发生的事情而心神不宁。汤明业心脏却凶猛乱跳。
他设计的那些细节对邢天意竟然不起丝毫作用。邢天意说的这两点,是从未跟汤辰交流过的。汤明业在这瞬间忽然明白:这不需要交流,汤辰的谨慎和回避,邢天意全都看在眼里。她比汤明业所想的要细心许多倍。
汤明业低头对付剩下的半块牛排。但他已经吃不下了,紧张和恐惧让他胃部抽搐。
恰在此时,邢天意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她摸索半天:“可能放车上了。辰辰,我走了啊。自从上次夜不归宿,我爸妈盯我盯得特别紧。”她接着跑到浴室门口,打开门跟孙惠然道别。
汤明业把她送到门口。汤辰平时是怎么送走邢天意的?他正想按照以往的习惯对她挥手,邢天意回头很快地抱了抱她:“我等你。记住了,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找我聊天。”
汤明业:“好。”
邢天意又捏她鼻子:“相信你的小狗,好吗?”
汤明业脸色苍白地坐回餐桌旁。孙惠然洗好澡,热腾腾地出来了,边擦头发边走向自己的房间。
“孙惠然。”汤明业喊她。
孙惠然吹干了头发才慢吞吞走出来:“嗯?”
汤明业:“我写作遇到个瓶颈。”
孙惠然:“那你一头撞死在瓶颈上呗。关我什么事。”
她心情并不好。汤明业只得直截了当:“主角有一个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被某个人知道了。那个人已经开始威胁到主角的安全。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隐患吗?”
孙惠然看她像看个傻子:“杀了那个人。”
汤明业:“噢……”
孙惠然:“这都要问我,你写的什么狗屁小说,真有人看?”
她走回房间,正要关门,一根手臂却撑在了门上。这屋子的房主站在门外,目光明亮。孙惠然说:“主角也一并杀了吧,故事太无聊了。”
“那说点儿不无聊的。”汤明业眼睛弯弯,轻声道,“你想不想知道邢天意瞒着你什么事?”
邢天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刚坐进自己的车,被雨水打湿的肩膀凉嗖嗖的。她拿出毛巾擦干净肩膀,找到了掉在脚垫上的手机。手机已经充好电,但仍是工作时的静音模式。
上面有一条来自汤辰的信息。
邢天意以为汤辰要她回去,一只手立刻搭在车门上,准备打开。
但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只有一句话——把我的秘密告诉向云来。
第73章
秦戈久违地接到了向云来的联络。
上周的调剂师课程, 向云来和隋郁都缺席了,秦戈无法联系上两人。向云来声称自己和隋郁都病了,秦戈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谎言的端倪, 但没有揭破。他跟向云来约好了时间见面,抵达街心公园时,却看见向云来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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