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说,我活得久,但爱很少;那稀少的爱全都交给了你,你应该感激。
没有人像她一样获得过艾达那么多的怜惜和馈赠,但她却还要向艾达索求更多——她们富裕了,争执却总是从“爱不爱”开始。
艾达确实对女孩的家庭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她瘸腿的父亲过着怎样的日子,在富人家中养马的哥哥多么疼爱她。女孩照顾病重的母亲无法与艾达见面时,艾达会强行把她从房间里抓走。艾达把她带到血族的聚会上,向众人隆重地介绍她,但又允许别的血族咬她,撕开她的衣服,把她作为一种美食呈上餐桌。
掌控一切的血族认为自己的爱是最纯粹的:只关注爱的人本身,对她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顾。
这种爱一天天地冷却降温。女孩开始筹划逃离,她要求艾达把《玫瑰血池》的钱分一些给自己,艾达答应了。然而血族答应这个要求的晚上,她独自穿过面包街走回家,捂着眼睛哭了一路。她后悔了,这个要求是过分且无礼的,她只想激怒艾达,但金钱对艾达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
艾达以为她想要钱,于是把引诱血族系列书籍的钱也全都交给了她。为了让她高兴,孙惠然什么都能够做,比如把自己的笔名改成“艾达”——这件事的意义简直相当于在上帝面前交换戒指和誓言。但她为什么还不满足?
“日记”的字迹一开始是幼稚凌乱的,随着时间流动,越写越流畅。邢天意当时在装满母亲传家宝的箱子里找到这个笔记本,很快就津津有味读了起来。她发现日记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女孩”写的,后半部分的叙述者换成了“哥哥”。
而两部分的分野,就在女孩决定彻底离开艾达,向她告别的那一天之后。
那把曾被她赞叹过、用手指谨慎地抚摸过的精美银刀,是艾达的“父亲”送给艾达的礼物。银刀留在女孩干枯的尸体上,黑色的血液爬满胸口和闪亮的刀柄。母亲因打击而离世,父亲匆匆从镇上赶到伦敦,途中被马车撞断了腰。剩下的只有哥哥——她除了养马,一无所知的哥哥。
哥哥在伦敦呆了两年,调查“艾达”的下落。那隐隐约约的可能性冒头时,他在日记上留下了颤抖的字迹:我想杀了那个吸血鬼,但我能怎么做?
哥哥回到了养马的地方,跪在他魁梧的男主人面前,恳求他咬自己。
他服侍的家族,是一个原生种狼人家族。
哥哥从此变成了狼人,丑陋、高大、总是佝偻着腰。他与来自东方的女仆生下一个女儿,那孩子几岁时在与牧羊犬的争斗中露出了狼的耳朵。主人的家族在战争中覆灭了,但狼人的血脉却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一直延续,直到邢天意看到这本日记。
奇妙的是,邢天意、邢天意的母亲、祖母、祖母的母亲……都是狼人。这条血脉中只有女性继承了狼人的基因,仿佛冥冥中注定,要以女人的身份向孙惠然复仇。
邢天意知道这仇恨确实与自己无关。但这是无聊日子中最有趣的部分,她因为祖上的仇恨而担负了非凡使命,而且是狼人族群数千年都无法勘破的秘密——寻找能够杀死血族的方法。
而此时在她面前,孙惠然的逼问仍在继续:“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我的,宝贝?”
邢天意预想过这一刻。她几乎每一天都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就像等待使命的结局。
她仰头吻孙惠然:“原来你就是艾达……所以《玫瑰血池》后记里写的都是真的?那是你写给挚爱之人的故事,你的梦想就是和她共同度过一生,直到死去?”
孙惠然只是淡淡地笑着。
邢天意:“我不知道你是艾达。但我好嫉妒艾达。汤辰告诉我,艾达是个血族,所以我不停地寻找艾达的书,我想找出……找出那个方法。”
孙惠然:“嗯?”
邢天意:“把我变成血族的方法。”
她的目光变得狂热。孙惠然却在霎那间想起自己第一次吸她血的时候,女孩圆溜溜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诧异,手脚反而兴奋无比地缠紧了自己。
“小时候,汤辰是我们班上唯一的特殊人类。可她很讨厌我。她从不主动跟我说话,都是我去搭讪,我去讨好她。因为我太好奇了,我以为她会知道怎样让一个普通人变成特殊人类。”邢天意说话时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孙惠然,她的倾诉中有一种微妙的疯狂,“我好想变成特殊人类。我想拥有更大的力量,我想……成为能够夺走一些什么、赐予一些什么的人。普通人太无聊了,然姐。活得太短,想要的又太多……你这样的人是不能够明白的。”
她的疯狂中仍旧带着虔诚,十指交叉成紧密的牢笼,把孙惠然的手困在其中。“然姐,如果你是艾达……那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玫瑰血池》的结局,是公爵把梅拉变成了同类,她们一起度过了快乐的六百年,看到人类繁荣美丽的未来。你一定知道怎样……”
孙惠然:“我不知道。”
邢天意怔住了,闪亮的眼睛黯淡下来。
孙惠然:“所以你要去寻找另一个知道转化方法的血族?你不是很抗拒别的血族碰你吗?我说要带你去参加我们的聚会,你从来都不愿意。”
邢天意:“还有比你更好的血族吗?”
这话如此自然,如此理所当然,让孙惠然顿时生不起气,心里却又万分的不是滋味。她盯着邢天意,回忆这个女孩从相识到现在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一个对血族无比狂热的普通人类女孩,拥有馥郁甜美的血液。
她有资格成为血族狩猎的目标。
“听说过血族狩猎吗,天意?”孙惠然温柔地问。
邢天意摇头。
“想见识见识吗?”孙惠然说,“很有趣,猎人和猎物,追和逃。也许你会在那里遇到愿意转化你的血族。”
邢天意怔怔的,然而心中已经掀起了巨浪。
她费劲功夫才从弗朗西斯科这个恋爱脑口中挖出血族聚会的地点,从未设想过能踏入血族狩猎的地盘。这固然是极其危险的,但这也将是她能够接近血族长老的机会。
但一个念头闪过,邢天意抱住了孙惠然,用孙惠然最无法抵抗的角度仰头看她:“你想让我去,是吗?我是最美味的诱饵,你是丢出诱饵的猎人。”她轻轻抚摸孙惠然的胸口。哈雷尔刺穿的地方已经愈合了,但皮肤上留下了明显的伤疤。
孙惠然:“你愿意去吗?”
邢天意:“你舍得让别人吃掉我吗?”
孙惠然笑着捏她的下巴:“不舍得。所以我会杀死每一个试图接近你的混账东西。”
邢天意不知道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是否又会引起孙惠然的怀疑。但她真诚地回答“我要去”。
她要去。作为诱饵,作为前哨。
而且她明白了一件事:孙惠然并不在意邢天意是否欺骗自己,她是个务实主义者,此时此刻,邢天意作为“诱饵”的价值超越了一切。
“如果我快死了,就由你来转化我。”邢天意贴着她的耳朵说,“让我变成你的孩子吧,‘妈妈’。”
第69章
“你疯了。”听完邢天意说的所有事情之后, 汤辰只能重复这句话,“邢天意,你真是疯了!”
恐怖的预感让汤辰脸色苍白, 但邢天意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畏惧即将要面对的“血族狩猎”。“孙惠然现在正出门去找血族问狩猎的时间地点。她心里头有怨气,我估计她会下狠手。”邢天意拆开一包薯片,边吃边说, “不知今天会有几个血族死在她手上。”
汤辰把她踹下沙发:“看了一本日记就开始做这种疯狂的计划, 邢天意,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还是你们狼人都这样冲动不理智?”
邢天意:“日记大概只是一把钥匙。”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捡起地毯上掉落的薯片吹了吹,继续吃, 好像她跟汤辰谈论的只是有关于食物的寻常事情, “你不觉得,孙惠然这样的人就该死吗?你知道011区的斗兽场发生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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