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小声,且有点儿不好意思,耳朵和面颊红红的。
向云来大声说:“是断代史,‘星文'组织的人对不对?你知不知道你立了大功,你救了很多、很多特殊人类!”
抓捕“星文”的行动至今还未停止。这个组织的成员散落在各个角落,随着断代史活动的减少,将越来越难以察觉。和隋郁回到家之后,向云来又找出自己重新誊写的海域巡弋报告。五百多份报告里,与“星文”和断代史有关联的、已经被发现的,就有八个人。
“我们去加拿大吧。”他对隋郁说。
隋郁正在穿围裙准备做饭,闻言一愣。
“我想去找克隆体在的那个地方。”向云来合上手里的资料,“我总觉得一切好像都……”
“都和你有关。”隋郁蹲在他面前说,“或者说,和你妈妈罗清晨有关。”
太好了,他总能迅速理解自己的话,向云来高兴点头。
“但其实你妈妈也是受害者。不是一切跟她有关,你不要这样想。”隋郁说,“我想邀请你去加拿大,是想带你去我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如果你想做别的事情,我也跟你一起。”
向云来:“你猜我想做什么事情?”
隋郁:“把断代史掀个底朝天?或者捣毁狮牙、鹿角、蛇尾或者其他十二宫的家?那我们可得周游世界。”
向云来:“十二宫的家,也包括你的家。”
隋郁:“我会带你潜进去,告诉你在哪里点火,顺便帮你扇风。”
向云来:“这些事就凭你我两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隋郁牵着他的手,想了想,说:“你记得加拿大和欧洲都有一个特殊人类聚居区吗?”
那两个聚居区的规模没有王都区那么大,特殊人类种族也没有王都区这么多。
但这两个地方发展的历史都比王都区要久。类似饲育所、斗兽场这样的机构,这两个聚居区里面也有,甚至不止有,不同人控制的斗兽场还会相互竞争、倾轧。
“这样的地方还会诞生什么,你知道吗?”隋郁笑着问,“比如,一些类似黑兵的组织,一些像你我,像汤辰、邢天意或者球球这样,想找出新生存方式、想对毁灭自己人生的混账复仇的人。”
向云来忽然懂了:“你是说,狙击断代史的人?”
隋郁:“对。很多,很多。从反特殊人类组织诞生的时候开始,狙击他们的人也同样聚集在一起。”
那些是比黑兵组织更紧密、更团结也更庞大的组织,有一些甚至比国内危机办的成立时间还要久。
隋郁这几年四处旅行,机缘巧合,认识不少这样的人。
向云来捏他的下巴:“原来你才是断代史最大的叛徒。”
隋郁:“你愿意支持我这个叛徒的工作吗?陪我回加拿大,陪我烧家。”
总是这样,在向云来想做些什么但又犹豫的时候,隋郁会让自己成为向云来的“借口”。隋郁没有什么目标,只要跟向云来呆在一起就行了,他完全依赖和依恋向云来。胡令溪提醒过向云来“这样不好”,但他俩都觉得这样很好。
向云来很感激他的细腻和理解,不过这一次,他想自己作出决定。
“不,是你陪我。”向云来说,“我们去加拿大,我们去找克隆体所在的地方。……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此刻,地球另一端,“罗清晨”在桌前抬起头。
她仍住在出生、生存的地方,一个结构复杂的研究所,通往地面的门被严密地把守着,需要7道指令才能通过。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猊。研究所里的人说,他去中国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但之后又抵达什么地方,没有人晓得。
如猊不在,管理研究所的人不知何时换了一批。眼前的几个人她不认识。从他们的讨论中,她只隐约理解一件事:和如猊关系亲近的哈雷尔、任东阳都不在了,断代史其余的十二宫正在蚕食他俩的势力和地盘。同时,如猊失踪了。他们猜测,一心想获得羽天子翅膀的如猊或许在中国吃了大亏,总之现在人找不到,死活也并不知道。而他管理的这个研究所,自然也被其他的十二宫抢夺。
他们正在查阅她的资料,一种审问的架势。
她15岁,是眼泪和示弱还十分有用的年纪。缩起肩膀、流露怯意,对方便不会有太强的警惕。
况且他们根本不知道她的能力,因为她太重要了,关于她的一切信息全都由如猊管理。所以眼前的几个人问:“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她回答:“蜥蜴。”
“放出来看看。”
她迟疑且犹豫,一团雾气从身上升起,但迟迟无法凝聚成可观测的形态。有人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她吓得哆嗦,眼泪圆润地掉落,雾气消失了。
几个人开始争执,指责那人太区。
她只要瞪着眼睛流泪就能应付这种场面。但单纯地流泪太无聊。房间里还有一个负责摄影记录的向导,一直坐在摄像机后头不吭声。
垂头抹泪的时候,她入侵了向导的海域。
在打算“置换”的瞬间,她犹豫了,随即想起真正的罗清晨教过她的事情—如何在他人海域中嵌入自己的理念。
那时候她跟罗清晨在任东阳的海域里说了许多话。起初,她察觉到本体的敌意和杀气,但这种杀气在得知她15年来一直被关押、甚至即将用未成熟的身体尝试生育时,转变成愤怒和怜惜。罗清晨在那次巡弋中教会她的,比她在这里生活15年学会的还要多得多。或许是因为她俩有一模一样的遗传因子,理解“嵌入”的诀窍只花了她几秒钟的时间。
“只要找到机会,你就得逃。”罗清晨对她说,“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只能利用一切你能够利用的东西逃出去。不要怕伤害任何人,他们弄痛你的时候从来不可怜你,对不对?”
她改变了主意,开始尝试“嵌入”。
嵌入什么理念呢?她站在对方的海域中心,撕开了自我意识的躯体,进入深层记忆,一边入侵一边疯狂思考。
片刻后,向导忽然站起来。还在讨论的人们没注意他的接近,更没注意他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枪。
枪响了五次,房间里最后只剩下向导和她。
血液飞溅在她的身上,她来不及感到恶心,一直惊奇地观察向导的行动。“嵌入”的理念很简单——帮我离开这里;而要怎样做才能利落干脆地完成这个目标,是向导自己选择的。
向导换了弹夹,说:“你要控制更多的人。”
她点点头,很快又更用力地点点头。
她带走了日记本和如猊送她的随身小背包,从一具尸体身上脱下衣服,套在身上。
“不,等一等。”对方阻止她,“你继续穿你自己的衣服,跟我一起走。我们要彻底清扫这个地方,哪怕有一个人活着,你都无法离开。”
她乖乖听从向导的指挥,感觉自己又学会了另一种冷酷处事的方法。路上遇到哨兵或者向导,她便立刻入侵、嵌入。若是无法控制的人,便让向导来解决。两个人走得很快,只要碰到有人询问,向导便说,要带Morning去检查身体。
她轻快地跟在向导身后,在心里为这次了不起的、她主导的行动起了一个名字:深层清洁。
清洁从上午十点持续到下午五点,站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二十八个人。或是哨兵,或是向导,他们看着她,困惑于自己为什么听从她的指令。向导站在最前方,等待她的下一个命令。他尝试说服和指挥她:“我带你走,我知道怎样安全地离开这里。”
她说:“你先讲,我听听。”
她边听边大口地吃着苹果。向导是个很主动的人,热切地讲解,同时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当他说出“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能保护你”的时候,她忽然厌倦了。
这句话也是罗清晨说过的:不要相信任何人说“保护你”,你只能信任你自己;离开这里之后一定要独立,千万不要再让任何人控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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