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是记性不好,有时就是明知故犯吧。
苏折刚想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忽又问道:“不是血肉骨头,那也不是你身上别的毛发或者油脂,对吧?”
孟光摇有些恼了:“你胡说什么?我最近是有些脱了发,可不至于就要把这些东西送你啊,多寒碜!”
苏折松了口气,但想起了孟光摇脱发的理由又莫名地一阵心虚,想要问个究竟,但眼见着朋友实诚地送礼,他终究还是客客气气地把盒子接了过去,开了一条缝。
只从缝隙一看,他就登时吓得手一颤,脸一白,惊道:“这是什么!”
这里面竟然是一个发紫发青的人头。
那诡异可怖的人头居然还冲他在笑!
“我敢保证这不是我身上的东西……”
苏折无奈:“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人头了,你的人头还好好地在脖子上呢,可这是别人的人头!你送我个人头做什么?”
孟光摇解释道:“老四你先别急,这不是人头,这是一颗草。”
苏折懵了:“你,你说这颗人头,它是一颗草!?”
“额……准确的说,它是一颗草上结出来的果子,叫‘人首果’。”
苏折这才明白,这“人首果”乃是“人首草”上结出来的一种奇果,需吸食千年的天地灵气,再冠以仙人渡劫时期的劫雷,最后再要几滴雪狼妖的精血,才能结成,条件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万里无一、极为苛刻。
可一旦结成,这“人首果”便是极为罕见的天材地宝,吃一口就能疗伤续骨,吃好几口可有起死回生之效,若是把金乌等神兽的血给注入果子,日日培养精炼,那“人首果”甚至能长成苏折的模样,然后再结出几颗新鲜的“苏折人首果”。
孟光摇认真笑道:“你刚才没看仔细,这果子被我培养,如今长得像是我的脑袋,你若好好培养它,它便能长成你的样子,还能具有一些金乌的特性,将来长出更多,更好看的脑袋,都是你的形状样貌,可不得了!”
苏折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实在很想微笑着收下这等有用的大礼,可内心的理智叫他很难去真的啃噬一个长得像孟光摇的脑袋,去啃噬一个长得像自己的脑袋果子就更加掉san和诡异了……
结果他刚想把盒子递回去,一抬头,却发现孟光摇已经提前跑了。
跑了?
跑了!
不但跑了,还留下来了一连串回荡在山谷的声响。
“这是我最大的家当了!你好好收着!可别扔了啊!”
……可是真的很想扔了啊。
苏折叹了口气,只好把盒子收了起来。
等到第二日收拾妥当,他终于要走了,在魔尊的统领州县的边缘处,当即就要换作人身,却瞧见那三只妖官又不约而同地前来,几只妖遥遥对望,各种难言复杂不舍又必须舍的情绪蕴含在无声的交流中,苏折只能咽下这一口苦气儿,冲他们遥遥一拜,以表敬意与谢意。
可是自始至终,魔尊都没有出现。
妖官们在等他,苏折也在等他。
可这家伙像是闹了别扭似的,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有出场,只让苏折平添了许多无言的伤怀与寂寞。
为了避免怀疑,他出了魔尊的统领之地就换作了人身,终于重新晓得了这人类身躯的苦楚,一路跋山涉水的辛苦就不说了,最苦的是这天气太热,他做金乌时丝毫不觉热,可换作人身时却觉得冷热皆是苦,一路上大汗淋漓,走得热入心肺,连呼出的气儿都好像是火气,喉咙更如塞了火炭似的干渴。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山脚下歇息,他发现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朵儿白嫩如棉花般的云,盖在他的头顶,遮挡了些许害人的炙热。
这大概就是唯一的好运了吧?
苏折又走了许久,这层云好像一直随风挪动,遮掩出阴凉,像是天上有人打伞似的,挡住了那逼人致死的酷热,叫苏折身上和心头都凉快了许多,可忽的,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念头,在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前停下脚步,他抬头看向头顶的那抹云。
看了许久,望了不知多少时间,他忽的一笑。
“行幽,别遮了,我知道是你。”
转瞬间,那抹云消失不见了。
苏折忽的觉得肩上一凉,像是猫的爪子轻轻拍了拍他,他转头看去,却瞧见一只黑不溜秋的野猫就在他身边,瞪着他、翘着尾巴。
“你怎么知道本尊变作了这云?这就不能是自然现象么?”
苏折好奇地打量了这野猫化作的魔尊片刻,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我知道——你就算对我生气,你也不舍得不理我太久,对不对?”
第69章 画山
苏折话音一落,那只滚毛如黑炭、四爪似蘸墨的野猫,忽的僵了一僵,倒真像是一只被当场拿捏住的猫似的。
可片刻后,它又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舒了舒软和而灵活的身子,原地起跳,直接在空中跃出了一道美丽别致的线,最后的落点则是苏折的肩膀。
苏折忍不住笑了一笑,伸手抚摸起这猫的脊背,只抚得它好不自在,脊背如山川那样绵延起伏,腰部以下微微翘起,明显是想要更多摸摸。
可是,摸到了一半,苏折却忽的收回手。
野猫当即抬起头,瞪着他:“怎么停了?本尊没叫你停下。”
苏折笑意一深道:“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再继续摸。不然我伺候你累了也没个奖赏,岂不是你得利我吃亏?”
野猫哼哼唧唧几声,硬是用爪子趴在他肩膀,像一坨柔软的黑球似的贴伏着肩背那一路流畅秀气的肌肉,偶尔磨个牙蹬个脚,好似在踩着空气里的什么暧昧气息。
苏折便笑道:“你这身上带了些野猫的习性,所以你的本体还在‘云金雾银宫里’,只是附加了一抹意识在这猫儿身上,对不对?”
野猫淡淡道:“那是自然,本尊要在后方坐镇,如今看聚一朵云遮着你,肯附一抹灵识在猫儿身上扒拉你,那是给你一点面子,你可别拿去了里子,好好干活,不许怠慢。”
野猫的回答一出口,苏折便伸出手抚了几下它的下巴,直抚得它享受地闭上眼,几乎整只猫忘乎所以如在云巅的时候,他忽的又一下子抽回了手,又继续问:“那请问猫猫魔尊……你这抹灵识能附到什么时候,你又能陪我到几时呢?”
“好好叫魔尊,叫什么猫猫魔尊?”野猫眯着一副聚光敛芒的黄金瞳,嘶声道,“至于陪你?自然是一路到了画轴山的边界,本尊就不陪了。”
他好好地回答了一番,苏折便予以奖励。
奖励就是,他的手直接从野猫的下巴和脖颈处一路顺滑无比地抚摸到了它隆起的脊背,像是把山川高原一路推平似的,把不安而炸的毛和不低而凸的肉也一路跟着抚镇下去。
于是野猫舒服地哼唧了几声,苏折继续问:“那我要以何等名义去画轴山拜师?总不能没个身份路引吧?”
野猫听得此话,嗤笑一声:“你以为本尊现身是做什么?单是因为你看破了本尊的云身么?本尊这就指印你这傻鸟去一处山洞,那里就有本尊藏好的户籍、路引,甚至是参加画轴山大选的名帖!”
苏折听得眼前一亮:“画轴山要大选了?”
野猫在他的肩头卷成一坨黑球,从成堆的猫毛里挤出一句:“不错,画轴山十年一大选,便给你赶上了,不然你还得再等好几年才能去,还不谢谢本尊给你挑的时机?”
说是要谢谢,还是要摸摸嘛。
苏折笑了笑,上手抚了那野猫凉凉的小肉爪子,又从它的脚跟部一路向上抚,直抚得黑不溜秋都变作黑得发光,那野猫便更加舒适地往拱了拱身子,似乎想要钻进苏折的怀里,直接贴着胸口睡上美美一觉。
苏折干脆就抱着它,一路往前,顺着溪水的绵延弯折与阳光的错落变化,果然走到了附近的一处阴凉山洞,他进去避了几分暑,便在猫猫魔尊的指引下,找到了藏在山洞深处的一个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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