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有拿这个威胁人的?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苏折咽下一口气儿:“事关你的本体机密,我不会泄露给任何人,你若不信,把我的这一点记忆抹了便是。”
“梦里的事你还是继续记着吧,我给你的东西虽然是不在了,但你至少可以想想那味道、那气息,若是一抹之下忘得干净,岂非真的白做了一场?”
苏折一想到方才做到了他几乎整个人失了智,一下子胀红了脸,整个人从里到外像是掀起了一波又一层的浪头,把肌肉和肋骨都热得撑开,他咳嗽一声,嗓音浸了羞恼之意。
“你以为你那是琼浆玉液不成?又猩又臊,没有一丝儿是好闻好吃的,我又为何非得记得?至于你的本体,你若如此担心,我便把它们一并抹去了。”
说罢,他烦恼羞耻得连自己都说不下去,直接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壳,似乎真要把那些粗率原始的动作记忆给取出来。
可是,转瞬之间,却被行幽握住了手腕。
苏折一抬头,却见行幽目光复杂地瞧着他。
“不要忘记,我不希望你忘记。”
像是丢不开梦境里的种种野性剧烈,又无法忘记眼前人的身份与曾经的举动,行幽的目光如一道黑洞洞的火炮似的抵在苏折的额头和脸颊上,攥着他的手微微动起来,绕到了对方的脊背上,然后往自己怀里一拽,不自觉地就拽近了几分,可想拽地更近一些,却拽不动了。
苏折用手掌抵住他的胸口,稳住脚步不放,腰胯部渐渐绷紧、神情却尽力维持着冷静与自持,不愿让他看出半分不妥。
“我知道了,我不会忘的,你先放开好么?”
行幽却没有放。
他是想放开的。
可是当他看向苏折那一动一合的唇,瞧见对方两颊间似酡红醉色的云霞,似又一下子进了梦,他死死地盯着苏折,仿佛在对方脸上看见了晶莹乳白,可转瞬就发现那只是错觉,对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心内越发焦躁如火,似有种不可遏制的冲动,让他想要重新去标记,去喷发,去留下痕迹。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此刻已经伸出了手,指尖似要抚到苏折的口唇。
苏折忽的抬起头,以冷而狠的目光看了过去。
“行幽……我不讨厌方才的梦,可现在已经是在梦外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以后不再随意造次的。”
行幽登时陷入了死刑般的一僵。
他像是被反戈一击似的,蓦地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与对方的身份,笨拙而青涩地放开了手,指尖带着留恋和不舍,可神情却已经尽力冷却下去,又慢慢恢复到了往日的魔尊状态。
“你既已给了本尊一场梦,本尊自然会信守诺言,不会再在梦外轻薄你。”
他淡淡道:“接下来,你得为我做第二件事儿了。”
苏折点头:“是什么?”
行幽目光一凉:“白源派你接近我、背叛我,哪怕你确实有许多时候忠诚于我,也救了我,可你终究是让我在你这个要走的人身上,投入了过多的感情……与信任!”
苏折身上跟着一沉,他心想对方这个任务怕是不容易达成了。
没想到行幽忽的话锋一转,冷声笑道:“所以我也开始好奇,以你的资质与天赋,你仅仅在盗天宗呆了十年,就升为了副宗主,那如果本尊派你去仙门卧底,你要花多少时间,去当上掌教的候选人呢?”
苏折听得眉头直崩,额头更是突突地跳出了一两道震惊的青筋。
“你……你的意思是?”
行幽冷声道:“我要你潜伏进画轴山,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门派信任,立下汗马功劳,就好像你在魔门一样,你要得到仙门那些人的喜欢与爱戴,取得高层的信任与青睐,让他们觉得,你有资格也有潜力去做未来的掌教。”
苏折彻底绷不住了,失声叫道。
“你要我去画轴山当卧底,还要去和徐云麒争未来掌教的位置!?”
行幽放声一笑,傲慢猖狂地露了一口尖牙:“是,就是这样!这才是世上最好的报复,和整个仙界最大的乐子!”
第63章 如何去画轴山卧底
行幽话音一落,苏折当即皱起了眉,好像一个遨游地铁多年的百岁老人此刻拿着手机在看年轻人整一场不明含义的活儿。
“你派我去画轴山……就是为了图个乐子么?”
“倒也不能完全说是图乐子,但乐子还是要找的。”
行幽想了想,只往墨玉榻上斜着一躺,连带着笑也斜得像一棵歪树桃花。
“你既然在魔门卧底了一回,那么为了公平,你自然也该在仙门卧底一回,这才算公平,不是么?”
他笑了笑,似乎很喜欢一件儿严肃的讨论受到了玩弄与贬折,而且笑容还是斜的,像一根不规矩的线在那边扭,看向苏折的眼神活灵生动得很,像是在内心抖震某些不可思议的荒谬想法。
可苏折未等他想出更大的离谱点子,直接就坐在了墨玉榻的末端,也就是离行幽的双脚不远的地方,然后摆烂似的把腿盘好,慢悠悠道:“如果只是为了所谓的乐子和公平的话,那么这个要求,请恕我拒绝。”
斜躺着的行幽听得一愣,悠哉自在化作了不可置信:“你拒绝我?”
苏折点头,正声道:“因为这个要求,也是违背义理的。”
“你让我去画轴山潜伏,去和徐云麒抢掌教的候选人,那势必要大出风头,立下许多功劳。可问题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势必是要牵扯到天魔、或者妖族。”
“假如他们派我去收服天魔,那自然是好。但如果他们派我去对付妖族,甚至对付魔门的几个妖官妖将?请问我要如何是好?”
行幽忽然沉默下来。
像是他的乐子被推歪了,理智倒是跟着一点点回转过来。
而苏折却趁着这股沉默而越说越有兴头,甚至在盘腿而坐的时候,揉捏起了自己的膝盖。
“如果我对付了妖官妖将,那是不义不忠。如果我拒绝了仙门的指派,那就无法获得他们的信任。而且万一我去仙门潜伏久了,喜欢上了仙门的氛围,对盗天宗不再那么向往了,精神上又叛背了一回,那又如何是好?”
“因这种种原因,我不能答应魔尊的这个要求,还请你换一个吧。”
行幽忽的一笑,像是兴意在体内一点点爬起,他忽的伸出手,在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冷笑道:“你好像总能想出各种借口,来压制本尊的奇思妙想。”
这门派里的万众妖族,都随他揉捏甚至把玩,只因他们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崇敬着魔尊、效忠着魔尊。可唯独这个苏折,看似是最温柔体贴的一只妖,可从一开始就从未完全忠心过,也根本不肯服气,每次行幽想出一个快活的点子,手下人再不愿意也得去做,就连脾气不算好的慕容偶也不敢逆了他的意,可就是苏折,总能以各种理由、借口、想法,去打消他的想法。
他听了这话,自然是懊恼的、难受的、心内的骚动与喉咙的干哑是犹如火烧火燎的。
可同时,这股冒出来的邪火,又让他觉得兴奋、快活,甚至是跃跃欲试。
因为对比起苏折这个不听话的,再看其他乖巧的妖官,他简直有些恨他们。
他恨他们为何就这般听话,拿捏起他们就和拿捏几个小人偶一样轻松,为什么这些刺头和怪人都不像苏折一样与他作对,不能给他更多的乐子呢?
所以,他被苏折拒绝之后虽生气,可又不至于过分生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半斜半正的身躯,仿佛一半在光明一半在阴影,一半在酝酿冷漠一半在暗藏柔情。
苏折眼瞅着行幽如此半明半暗的盯凝,颇有点无奈道:“你这不是奇思妙想,你这是让我一个卧底去和一个根基深厚、天赋卓斌的人抢掌教的位置,这未免过于离谱了好不好?”
行幽无所谓地凉凉一笑:“离谱又如何,不是有你在么?我再离谱的话说出来,你也总能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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